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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天涯靜處無征戰

桐拂跌跌撞撞往那裡跑去,斜刺於泥土中的長劍斷刃,將她的手割破,叢叢的箭頭將她的衣襬褲腳撕開。

她根本顧不得,她只曉得他們在那裡。這裡如此冷,如此陰森,他們不該在那裡。

雨下得很突然,雨勢迅速變得滂沱,地上越發溼滑難行。

很快腳下已是積水難行,那水化作嫣紅溪流穿過堆積的屍首、兵器和戰車,匯入早已浮屍不見盡頭的白溝河中。

桐拂也早已麻木,忘記了恐懼和透骨的寒意,只是不停地在大雨中跌跌爬爬地前行。

雨勢洶湧,她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能影影綽綽地看見那匹馬的身影。

它似乎很耐心地在等她,安靜地守在那裡。

待她終於走到它的身邊,腿腳再沒了力氣,撲通跪坐在泥濘的地上。面前是凌亂殘破的兵器,一個個沾滿血汙的面龐和身影,她根本看不出哪一個是他們。

“十七……孫定遠……”她喊著,並沒有什麼氣力。而這聲音,在大雨中很快消散了。

她猛地爬起身,雙手在那屍首間摸索著,擦掉面上的血汙,仔細辨認著。

“十七……孫定遠……你們說話啊……你們在哪兒……”她瘋狂地尋找著,手臂上的布條早已鬆脫,傷口曝露在外,鮮血長流。

那馬兒不知何時到了她的身邊,用腦袋輕輕觸碰她的肩頭,似是安慰。

桐拂猛地回過身,“你知道他們在哪兒?你告訴我,我得帶他們離開……”

她聲嘶力竭,自己也聽不出自己的聲音。

那馬兒似是聽明白,垂首默立了一會兒,緩緩走向一旁的一輛戰車之後

桐拂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踉蹌著跟過去。

有人靠坐在戰車的後面,面上沾著血汙和泥土,垂在一旁的手中,卻仍緊緊握著一截韁繩。

桐拂的淚水洶湧而出,她將衣角撕下一條,將那人面上的血汙仔細擦去。手抖得厲害,她不得不停下來許多次。

孫定遠的面龐漸漸清晰,彷彿並沒有什麼痛苦,相反,似乎有滿足愉悅的意思。

“孫定遠……你醒醒。”桐拂抹了一把與雨水混作一處的淚水。

“仗打完了,我們可以回去了。”她拽著他的衣袖,“你起來,我們走。”

“對了,十七呢?你看到她麼?我們去找她……”桐拂又慌張起來,她想要起身,腳下一滑,重重摔在他的身邊,竟是再沒有力氣爬起來。

……

細碎的聲響,斷斷續續,在耳邊糾纏。

她想要聽清楚,卻睜不開眼,彷彿魘在夢裡,動彈不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可以漸漸分辨得出四周的聲響。啾啾鳥鳴,有些熟悉的意思。家裡簷下住的那一窩白頭翁,也這般絮絮叨叨。

門窗偶爾咿呀,能覺出風忽而湧入,攜著薔薇和草的香氣。

腳步聲時遠時近,似有人言,但是極力壓低了,始終聽不清在說什麼。

有人將自己扶起,靠在誰人的懷裡,有溫熱的東西湊到嘴邊。

她可以聞到粥的清香,卻連嘴皮子都動不了。那粥就順著嘴角流下去,有人似乎手忙腳亂地將自己嘴邊擦乾淨,又在耳邊唸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