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西水關借筆墨不難,不過金幼孜還沒來得及轉身去一旁店鋪尋筆墨,邊景昭已經大步流星地走過來,“筆墨紙?我有我都有……”
金幼孜扭頭看去,邊景昭手中握了一卷新紙,一頭汗,想來剛從紙坊裡擠出來。
邊景昭抽了一張邊料紙,遞給那公子,“這張當是夠了。其餘的,都是六吉棉連紙,用來寫字太浪費了……”
他又從腰帶上解下墨斗,遞給那公子,“筆墨裡頭都有。”
那公子接過,將紙鋪在一旁石案上,熟練地取了筆墨潤筆,思忖片刻下筆如飛。
金幼孜起先還和邊景昭說著閒話,看到後來,二人皆目瞪口呆再無暇談笑。
待那公子收了筆,將筆鬥還與邊景昭,道完謝,那二人仍盯著那張紙愣神。
紙上是一張人像,一個挑夫。
眉目清晰,神態栩栩,衣衫上的皺褶汙漬都瞧得清楚。肩挑著兩個木箱,甩袖而走的步態,真正一個呼之欲出。
那公子再次躬身道:“多謝二位公子相助。”
金幼孜和邊景昭還沒回過神,一旁恰有一挑夫經過,那公子急忙將那挑夫攔了,“請問可見過畫中之人?”
那挑夫起先不耐煩,但瞄了一眼立刻驚訝道:“老五?這不是齊老五麼?”
那公子喜道:“可知何處可尋得他?”
那挑夫道:“自然,前頭過了橋,大樹底下,是挑夫歇腳的地方。我們尋常沒什麼事,都在那兒坐著。你不妨去找找。”
說罷那挑夫自顧自地就走了,嘴裡仍在嘀咕,“這畫,不是從老五臉上拓下來的吧……怎麼這麼像……”
“我知道那地方!”邊景昭大喝一聲,嚇了那公子和金幼孜一跳。
說罷熱情地湊到那公子身前,“在下邊景昭,願為公子帶路。”
那公子還禮道:“在下戴進,外鄉人,今日初入京師,就丟了東西。豈敢再麻煩二位……”
“不麻煩不麻煩……”邊景昭也不待他繼續客套,拉了他就走,“就在前頭不遠,我領你過去,別又走岔了……”
金幼孜搖頭,提步跟上。邊景昭愛畫如痴,遇見如此高人,定是不會放過。
一行人過了橋,果然在一棵大樹下看見一群挑夫,三三兩兩或坐或站,說話喝水打盹兒,一派熱鬧。
戴進朝著近前的幾個挑夫一揖道:“請問齊老五可在?”
那幾人搖頭,戴進將那畫像遞上前,他們立時七嘴八舌道:“他啊,新來的,那邊睡覺的那個。”
那齊老五聽見動靜一咕嚕起身,瞧見戴進和書童,急忙上前,“哎呦,我正發愁,再找不著你們,我這兩箱東西往哪兒擱。這下好了……”說罷把一旁的兩個箱子挑過來。
“怪我不好,我腳程快,你們路又不熟,竟差點讓你們丟了東西。若不用我了,銅錢也不用給……”那齊老五倒是爽快。
戴進摸了銅錢出來遞給齊老五,請他將物件送至客棧。剛要走,又被邊景昭拉住。邊景昭將他住在何處問了個清楚,又約了幾日後一同喝酒才放了戴進離去。
金幼孜在一旁瞧著,無奈搖頭,忽然衣袖被人扯了扯,“孜然哥哥!”
他急忙扭頭看去,江乘小臉紅撲撲氣喘吁吁站在自己身邊,正仰頭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