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半碗粥,桐拂沒喝得下去。
她想到此番自己是如何去的北平草場。十七是一撥人,但那之前的一撥,將自己捆了扔在馬車裡的,顯然並不是一起的。
將秣十七從燕軍大營裡撈出來,又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何況當時身邊還有個兮容,究竟是什麼路數她並不曉得……
金幼孜瞧她吃不下飯去有些不忍,但有些話又不得不提醒她,“你們倆現在住在這裡,這地方偏,我覺得……不甚安全。你若不嫌棄,可以去我那裡……”
“不行,”桐拂打斷他,“你曉得十七的身份,我也曉得我是從哪兒跑出來的,如今我們和誰在一起都會給人帶去麻煩。何況,咳咳,我說柚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這個身份不打緊,倒是你……你們的安危更要緊。”他中間頗不自然地頓了頓。
兩人就這麼僵著,一旁十七趁機把桐拂碗裡的粥也吃完了。
窗外唧啾一聲,一道纖小的身影自外頭掠進來,穩穩停在桐拂的手腕上,身後五彩流光的尾翼,似是很不悅地擺了擺。
“小鳳!”桐拂脫口道,“小東西你居然還在這裡,誰照顧你的?”
那桐花鳳扭身飛到金幼孜腦袋邊,落在他肩上,瞅瞅他又瞅瞅桐拂。
桐拂猛地想起那次見到自己化身這小鳳,落在那梁洲上,被金幼孜邊揉腦袋邊數落……臉色跟著就黑了黑。
“行了,你不用多慮了。”桐拂將那小鳳一把抓回來,“這小東西警醒得很,別說大活人,就是飛進一個蚊子它都曉得。”
“那有何用,你打得過誰?”金幼孜一臉無語。
桐拂起身,去那灶臺後面摸索了一會兒,翻出來幾個瓶瓶罐罐,“這些,保管誰來了,都哭著出去……”
……
滿幅琉璃的垂簾,無風自動,時時玎泠數聲。一旁鎏金銅鶴爐中,合香生煙,嫋娜四散。
桐柔不記得自己立在這裡多久了,此刻兩腿痠麻得厲害,卻並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隔著那琉璃簾子,隱約可以瞧見裡頭榻上,身子朝著內側,正午睡的皇后。
一旁宮女羽扇輕搖,皆屏息斂神,生怕驚動了榻上之人。
待那香爐中的香氣弱了幾分勢頭,才聽見微微一聲輕咳。打扇子的宮女忙擱下扇子,扶了皇后起身。一旁茶水、絹帕、溫湯,已呈至面前。
一切收拾停當,皇后披了薄衫自那琉璃簾子後頭出來,經過桐柔身邊,彷彿壓根沒瞧見,徑直走到案前坐了。
“女君子,”皇后忽然開口,“之前宣了文華殿的女史過來,人呢?”
一旁陳女官恭聲道:“回皇后,桐女史已在殿中。”
馬恩慧這才抬眼望向桐柔,“喲,瞧我這記性,之前是見著的,怎麼就睡過去了。”
陳女官又道:“午時,合陽,當小寐以養陽。皇后入睡速而沉,乃是好事。”
“女君子說的,自然是有理的。”馬恩慧頷首,目光卻仍在桐拂身上,“你就是桐女史?”
桐柔到了跟前,行了禮,也不知該說什麼,拘謹地杵著。
“桐女史平素在文華殿當值,很是辛苦。”皇后道。
桐柔忙欠身,“並無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