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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故壘依舊枕寒流

大帳內炭火併不旺,寒意迫人,張玉手中的酒壺早空了。

聽見外頭腳步聲,他有些不耐煩,嚷道:“你小子!讓你去取酒,磨嘰這半天……”

那人挑簾入來,張玉的後半句罵人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忙起身道:“殿下!”

朱棣示意他坐下,自己在他對面隔火坐了,灌了一口手中拎著的酒,再遞給他。

張玉接過,也猛灌一口,辛辣沖鼻,雖不是什麼好酒,但勝在爽快。

“此番方言出兵遼東,實攻滄州,臨清、大名、冠縣、莘縣、東平……這一路,盛庸沒贏過。”朱棣往那火堆裡添了新炭。

“殿下也在懷疑,盛庸是主動敗退,將我們誘至東昌?”

“是不是主動敗退,眼下不重要了……”

又有人掀簾入來,看見帳子裡坐著的兩人,手上一罐子酒險些落在地上。

“放肆!”張玉已經出聲呵斥道。

那人忙忙行禮,就急著要退出去,又被張玉喝住,“誰準你出去了,把酒放下!”

朱棣抬眼,那人身材瘦弱,頭上猶裹著紗布,面目看不甚清楚,正手忙腳亂將手中的酒罐子放下,隨口問道:“換了一個?”

“還是原來的,小五。他之前從馬上摔下來,腦袋磕破了皮,原以為不打緊,這兩天竟越發糊塗。”張玉剮了那小五一眼。

朱棣忽然笑道:“還說旁人,你自己也掉下過馬背兩回,鴉寒山,黑松林。要不是地上雪厚,你還不是一樣……”

張玉跟著哈哈大笑,心中卻是一熱。

十年前驅逐犯境元軍,一直追擊到鴉寒山,一戰成名。後被調往燕山左護衛,仍任指揮僉事,隸屬燕王麾下。又三年,隨燕王出塞征戰,攻至黑松林。洪武二十七年,隨徵野人諸部……自己與這位燕王殿下,浴血沙場出生入死,互相依賴信任……

朱棣將盛滿酒的酒盞遞給他,二人撞杯而飲,酒水四濺溼了衣襟也不自知。

一旁小五忙取了帕子,遞給二人。

張玉瞪著眼前的帕子,一愣,“做什麼?”旋即反應過來,氣不打一處來,“又不是女人,要帕子作甚?!我說小五,你小子要麼去找軍醫瞧瞧,別真是腦袋壞了。”

朱棣瞧著小五手忙腳亂地將帕子收了,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張玉身邊的幾個親衛,都是跟了他好些年的,這小五也算是眼熟。怎的今日看起來,確實透著古怪。

那小五退出帳子,一口氣跑了老遠,才停下腳步,蹲在拴馬的樁子後頭大喘氣。

伸手使勁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嘶……痛!

這都是真的……這怎麼可能是真的?

竹橋下,運瀆上,那一幕幽暗詭譎仍在眼前。有人會來,她是曉得的,但那般場面,她卻萬萬沒有想到。進退之間,來人竟是沒有想要留下活口的意思,難不成尋錯了人?

千鈞一髮時候的落水,是被人拽下去的。彼時她只覺腳腕子一緊,整個人就哧溜下去。縱然再善游水,寒冬裡落入運瀆的急流,那也不是鬧著玩兒的。

在水下僵了一回兒才反應過來,身邊都是激射入水的箭矢,她自然不敢往水面上遊。水下黝黑,伸手不見五指,等見到有人迎面衝到了面前,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再次睜眼,就在這裡了。桐拂花了幾天的時間,才漸漸適應眼下荒謬的存在。

鏡子裡的自己還是原先的模樣,但周圍的人卻喚自己小五,應是個男子。說是前兩日在河邊從馬上摔下來,摔到了腦袋,昏睡了幾日,起來說了好些胡話,也沒人聽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