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景昭入了水,酒就醒了。
水下一片漆黑,他旋即想到這些日子坊間那些個命案,心裡一慌喝了幾口水,掙扎著就往河面去。
腦袋剛冒出水面,就覺著肩頭被人揪住。順著看去,那揪著自己的手臂上一道觸目傷痕,他頓時心頭一涼,邊撲騰邊嚷嚷,“別……別殺我……”
“你喊什麼?”身後那人奇道,聲音清凌凌的。
邊景昭聽著耳熟,扭頭一看,頓時鬆了口氣,“是你……我喝多了幾杯……一個不小心踩了空……”
桐拂瞧他驚魂未定,“會水?上去再說。”
邊景昭忙朝那岸上游去,“據說這白酒坊的河道里,流的都是酒水,真的假的……”
話沒說完,他只覺腳腕猛地被什麼纏住,死命將他往水底拖去。一片幽暗之間,什麼也看不清,只覺河水在四周翻騰湧動,說不出的詭異。
很快頸後的衣衫也被人拽住,死死勒在頸間,他心道今日小命休矣,萬念俱灰間索性不再苦苦掙扎……
金幼孜自惠民醫局出來,心裡一團亂麻。
昨夜又一起命案,在白酒坊。
又聞邊景昭在那裡落水,他心裡立時涼了半截。匆匆趕到醫館之時,見邊景昭好端端在屋裡坐著,他才鬆了口氣。
但坐著是坐著,那邊景昭看著卻是越發的魂不守舍,看見金幼孜入來竟似未見,一雙眼睛只瞪著那虛空之處,誰都不睬。
金幼孜問了半天沒問出個明堂,只得交代那醫官好生替他診治,匆匆出來……正邊走邊尋思間,猛地被人從身後扯住,直拖入一旁的巷道內。
金幼孜扭頭一看,邊景昭一雙眼正死瞪著自己,“昨夜……昨夜我瞧見了!是她……”
金幼孜一愣,“誰?”看著邊景昭熬紅的雙眼,猛地想到什麼,立刻壓低聲音道:“胡說什麼!”
“真的是她!我親眼所見,彼時尚與她交談,之後……”邊景昭眼中露出驚恐和繚亂。
“邊兄定是看走了眼,小拂她如今夜裡都宿在酒舍,不會跑去白酒坊那麼偏僻的地方……”金幼孜試圖安撫。
“不會看錯,就是她!水下,她彼時就在白酒坊的河裡……她手裡拿著個東西,我看不清是什麼……但她手臂,對,是左手,那上面有傷,我定是沒看錯……”
金幼孜一把將他的嘴捂了,“邊兄,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信口胡說,慎言慎言……”
邊景昭掙脫了,“我沒胡說……那會兒十七和我……我們……唉,總之那個桐拂,她絕非一般人……金兄你你……好自為之……”說罷一跺腳轉身跑得沒影了。
……
桐拂吭哧吭哧將草料搬入院子,小棕馬歡快地嘶鳴了幾聲,圍著她轉悠個不停。
“這幾日一個人待著,可是無聊了?”她摟著它的腦袋,“這草料可是從馬市裡挑的最好的。只是莫要貪吃,回頭太肥了跑不動……”
“小拂。”
桐拂抬頭,不覺一愣,院門口站著的是金幼孜。
“柚子?你怎麼來這兒?”她今日偷偷溜回來,誰也沒告訴。
他沒搭話,徑直走到她跟前,伸手一把捉住她左手的手腕。
桐拂下意識就欲掙脫,“你幹什麼,放手!”
她一掙扎,袖子滑落一截,露出內裡纏著的白紗,立時藥香撲鼻。
他盯著怔怔了一會兒,“小拂,你的手臂,在哪兒傷的?”
在哪兒傷的……桐拂心裡一嘆,若告訴他是自己在浦子口的江邊……
浦子口城,依山傍水而築,有五門:東門滄波,南門清江,西門萬峰,北門暘谷,另有南便門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