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鬼魅般的身影,水刺的寒光,決絕而來。她死命拽著他的手臂想要避開,卻如何都拽不動。
大駭之下,她猛地睜開眼。
睜開眼就覺得不太妥,自己趴在榻邊,一隻手死死抓著一條手臂,那手臂顯然不是自己的。
她緩緩抬起頭,看著他斜靠在榻上,撐著腦袋正盯著自己。那目光深邃,最終溢位笑意來。
這不是明書,這是金幼孜。
她理了理思緒,慢吞吞道:“我睡了多久?”
“一日一夜。”他答,跟著一嘆,“從前不知,一日一夜竟如此短暫。”
她腦袋裡暈乎乎,那般紛亂種種,怎麼會只是一日一夜的功夫?
轉過神來,她的目光落在他右腹,“你,好些了?”問完了才發覺自己扔抓著他的手臂,忙訕訕鬆開了手。
他有些可惜的望著自己的手臂,誠懇地搖頭,“還沒。”
她這麼仰頭看著他,眼前猛地浮現方才水下情形,他身後殺氣騰騰那個詭異身影……她下意識將他一拽,往他身後看去。
這麼一拽,他順勢起身,恰將她擁在懷中。他的氣息鋪天蓋地,將她攏著,她一驚,再想掙脫,卻是不能。
“別動,傷處痛……”他在她耳邊不滿地嘟囔,她不敢再動,僵在那裡,臉就慢慢熱起來。
“你……”她覺得口舌不利,“別鬧,有事問你……”
他不放手,“你說,聽著呢。”
她嘆了口氣,拿他沒辦法好似也不是第一回,“你就是明書,你在那裡的,對麼?”
他沒吭聲,半晌才鬆開她,仍捉著她的手,“是,也不是。我說不清楚。我並不能左右他。”
她看著他的模樣,心裡其實立刻明白了。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明衣並非憑空在那裡出現的人,而自己與明衣,究竟是如何的關係,她從來也說不清。
可為何他也會這般?當年陶弘景那一句,究竟誰帶著誰四處亂躥,不好說……難不成這一切,竟是因為金幼孜?
一陣細密的鈴聲傳來,她扭頭看去,那串九子鈴懸在他的帳外,此刻被風撥弄著,九個樂伎衣帶蹁躚竟似有了生機。
那聲音,隱隱似鐘磬齊鳴,絲絃錚錚,有什麼在她心中一掠而過,卻捉不住。
“原先掛在你廊下,恐擾了你的睡意,我將它暫時取了來。”金幼孜道。
她收回心思,“文遠他會不會有事?”
他湊近了幾分,“我以為你會更擔心我一些。”
“你胡鬧什麼?你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裡。”
“文遠應是無事,他的綴數還未寫完,欹器也未造好,這一劫應是無恙……”他沉吟道。
“欹器?”桐拂心中一動。
“還惦記漏刻殿的那個?”他瞧她面色有異,“你若想繼續折騰,我去問問能不能替你要來。”
她若有所思地點頭,忽然揪著他道:“對了,我在北湖中看見的那個人,好似和那水妖……”
她的話沒說完,有人推門入來。
思暖在前頭,身後跟著的是文德。
看著二人情形,思暖掩嘴笑道:“看來金大人傷勢已經好了大半,文醫官恐怕白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