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拂!”
耳畔有人急喚,她眼前北湖長堤和張景雲的身影,轟然消散。
她兀自愣神,一旁的葉宗行已蹬蹬蹬幾步走到她的面前,神情振奮,“姑娘竟和我想到了一處!敢問姑娘……”
金幼孜將她的手牽了扯至自己身後,“她不懂水利,隨口一說,葉大人莫怪。我帶來的吳中水利書,該是更有用些。”
葉宗行不睬他,“書遲些再看無礙,這話我卻等不及要同這姑娘說一說……”
“宗行,”夏元吉忽道,“你這般說話,可說得清楚?”
葉宗行低頭瞧著自己渾身泥水,轉頭就跑,“且等一等我,換了衣衫再來……”
眼見眾人散去,夏元吉與幾位里長、主簿猶在商談水情,金幼孜將桐拂拉到一旁,“你方才臉色不好……”
“張景雲。”她長呼了一口氣,“劉宋建康令,他曾說修北湖長堤、引玄武水入華林園時,我幫過他。
還有,我也應是那個時候遇到楊徽,將他帶在身邊。這些我依稀有些印象,卻怎麼也想不清楚。”
金幼孜見她神色稍緩才道:“楊徽的事,你莫再多想,此事牽連太多……”
“他當真去了啞兵營?可那既然是蘇峻的部下,為何又會忽然現身相助一百年之後的劉休仁?附體?陰魂不散?巫術……”
金幼孜瞧她額上又沁了汗珠,用袖子替她擦去,“哪來這麼多鬼怪妖物,此事說來話長,我在南宋崇文館的密閣裡,尋到些蛛絲馬跡。”
“你去崇文館,就是去查這事?”桐拂愣了愣。
“不然呢?”他笑道,“難道是去逛汴梁城?”
“你有沒有被旁人發現?”
“唔,一個不小心的確是被人瞧見了。”
“沒將你抓了?”
金幼孜嘴角上揚,“非但沒抓我,還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桐拂只當他說笑,切了一聲,不再理他。
“確是如此,我沒同你說笑。”他正色道,“你猜,他們喚我什麼?”
桐拂忽作驚懼狀,手指著金幼孜,顫顫巍巍,“鬼……鬼!”
金幼孜笑著將她的手握著,“小拂聰慧,他們喚我,司書鬼長恩。”
她一呆,又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就你?扮鬼?能嚇著人?”
他忽然眼中有深意,“你若不信,不妨夜裡來我屋裡瞧瞧……”
她下巴一揚,換了個陰惻惻的眼神,“還是罷了,免得你沒嚇著我,卻被我這個水裡生的魂魄嚇著……”
二人立在田埂間唯一的一棵高柳之下,此刻碧色新幽,垂絲婆娑,將二人的身影攏著。
金幼孜瞧她流露出許久不曾見的跳脫悅色,心中只覺歡愉滿盈,不禁湊至她近前,“此番在崇文院內,見徽宗之艮嶽記。見那句,真天造地設,神謀化力,非人力所能為者。你我亦是這般。”
桐拂見他神色突變,又聽這一句,頓時垂了腦袋,“文縐縐我聽不明白……”
不待他再出聲,她忙忙問道:“你尋到了什麼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