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舍前熙攘依舊,酒幔換了新布,被河風撩著,染了熏熏醉意,飄搖無定處。
桐拂剛邁進門,就見劉娘子迎上來,將她拽著就往後頭走,“你這丫頭這陣子又跑去哪兒了,先趕緊的,替我招呼後頭的客人……”
桐拂一句誰啊沒出口,已被劉娘子塞進了雅室裡,案前一邊坐著繁姿,另一邊坐著的男子面生。
繁姿面上飛霞妍,雙眼迷離,分明是佳人醉顏酡。見桐拂入來,她搖搖晃晃站起來,“這個姐姐,我識得……”
對面坐著的那人忙起身將她扶著,皺著眉,“讓你少喝點……”雖有些兇巴巴的,倒沒有不耐厭煩的意思。
桐拂聽這一聲姐姐,心早軟了,伸手將她扶著坐回案前,“郡主跑出來喝酒,不怕被捉回去?”
繁姿對著她傻樂,“我爹回開封了,誰能管著我?”
桐拂一愣,“郡主怎麼沒跟著回去?王爺將你一人留在京師?”
“我爹挖野菜去了……他哪有功夫管我……再說,”她笑嘻嘻湊到桐拂耳邊,“這裡,我還有頂要緊的事……”
那男子替她斟了茶,“你醉了,就少說兩句。”
“恆哥哥,我沒醉,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醉了?”她笑嘻嘻接過茶盞,裡頭的茶湯潑了自己一身。
李恆忙將茶盞拿回去,想替她擦又覺著不合適,只得看向桐拂。
桐拂找人去做醒酒湯,順道取了帕子擰了水,替她收拾乾淨。
繁姿乖乖任由她擺佈,一直樂呵呵的瞅著桐拂,“姐姐待我真好……”
桐拂手裡一慢,將剛送來的醒酒湯遞給她,“把這喝了,一會兒該腦袋痛了。”
繁姿搖頭,“我不喝,這般最好,不用去想著他……他對我好與不好,我都高興……”
李恆蹙著眉,“又胡說。”
“我沒有……”繁姿瞥了他一眼,“他的心是石頭做的……好像總站在河對岸……無論怎樣想靠近……他總是遠遠的。
哪怕他就在我面前,我沒法靠近他……我真的如此討厭麼……”她扯著桐拂的衣袖,眸光裡的笑意染了水光。
桐拂看了一眼李恆,他盯著她的面頰出神,彷彿根本沒聽見她方才說了什麼。
桐拂心裡一嘆,“郡主……”
繁姿卻猛地站起身,“我曉得了!”她幾乎將桐拂手裡的醒酒湯碰翻了,“我本該直接問他,可願意娶我!”
沒等桐拂醒過神,她已經衝出屋子去。李恆慢了慢,比桐拂先反應過來,拔腿就追了出去。
手裡的醒酒湯映著自己的身影,桐拂幾乎可以想見文德聽聞那一句之後的神情。
想著這宜安郡主,再有那之前的張林淺……皆是求而不得各自痴絕,她一時想得怔怔入神。
“小拂!”劉娘子一聲喚,令她回過神來,“方才酒坊的夥計過來,說本該明日送來的十五壇酒今日就要送來。我這裡忙不開,你幫我去看看?”
“好,這就去。”桐拂將手裡的醒酒湯放了。
“小拂,”劉娘子又喚住她,“你臉色不大好,這一陣究竟哪兒去了?若不舒服,就別去了,回家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