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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虛倚長淮五百年

一夜大雪,園子裡皚皚俱顯清輝。眼前的瓊樓玉宇,令她生出紛錯恍惚。

原以為回到建康,回到烏衣巷,總能尋著法子回去。但回來了這些時日,一切安靜的似乎流水靜止一般。

謝府內的樂女,早早都被送去了建康城外的東山,劉氏卻並沒有將自己也一併送過去。如今她住在樂女原先住著的園子裡頭,冷冷清清,時常大半天看不到一個人影。

這場大捷的戰事過後,一切安靜得如此不尋常。若非自己親眼所見,她幾乎也被這不同尋常的安靜所欺騙,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切籌謀廝殺、屍橫千里,都輕易地被一場雪覆蓋了。

廊下小爐咕嘟聲忽起,罐蓋撲騰著,她這才想起煎的藥該是好了。正欲伸手去取,已有一隻手將藥罐拿在手中,將藥汁倒入一旁的藥盞中,遞給她。

她猶豫了一瞬,接過,“謝小公子,回來了啊……”

他在她身旁坐了,自斟了茶,“怎麼看著,很不想見到我。”

“你看錯了。”她心裡開始後悔,早沒把藥倒在角落裡,“我……”

“先別說話,喝了。”他衝著那藥盞揚了揚下巴。

見她乖乖喝了個乾淨,他還不及摸出帕子,她已就著她自己的袖子將嘴邊的藥汁擦乾淨。

他將手從袖子裡緩緩收回,“想離開?”

她嚇了一跳,自己這番心思,他如何知道?邊琢磨,邊慢吞吞道,“這兒挺好,沒想離開。”

“去我那兒。”他盯著她,“這地方,好是好,冷清了。”

“謝小公子沒什麼可忙的?朝廷的封賞呢?”她腦子裡轉了轉,好似這位謝將軍在淝水一戰之後,還曾去北伐過。

他冷嗤了一聲,“朝廷在秦南下的時候,為了籠絡人心,減了賦稅。如今仗打完了,正忙著加回去,應是沒功夫想著封賞的事。

再說,苻堅走了,朝廷需要對付的人也就換了。謝家這個時候再去討要賞賜,是想成為從前的琅琊王?潁川庾氏、龍亢桓氏?”

“也是……你們也不缺這些銀子……”她小聲嘀咕。

“我方才問你的話,你聽見沒有?”他盯著她,“你跟不跟我走?”

“我會離開這兒的,但肯定不是去你那兒。”她老老實實道。

“你什麼意思?”他的眉梢高挑著,頓時顯出凌厲,“你有……去處了?”

桐拂點頭,“唔,有。”

“誰!”他似是氣結,但很快移開目光,重重地靠在身後的闌干上。

這事根本沒法解釋,她原先擔心他會追根究底,看著他默不出聲,她一顆心才落下來,但似乎又落不到實處。

她閉了閉眼,這落不到實處的感覺,定是明伊的,與自己並沒有干係。

她欲將手裡的藥盞放下,冷不丁被他一把奪過去,揚手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不用喝了!”他兇巴巴的,“還不如你瘋瘋癲癲時候的樣子。”

她一愣,旋即醒悟,不覺打了個寒顫。這事再說下去,不曉得今日這半條小命是不是還能留著。

“近日,無需打仗了?”她試探著問道。

“你巴不得我去打仗?”

她彷彿能看見他腦袋上的火焰又上竄了幾分,“不不不,不是這個意思。謝小公子乃國家棟梁,照理該是忙於國事……”

“是要打仗了。”他將她打斷,重又望向牆頭厚厚的積雪,“盤踞在隴西的鮮卑人乞伏部,已生亂象。慕容垂自稱燕王,聯合丁零人作亂中原,圍攻由苻堅的兒子苻丕鎮守的鄴城。且修書給苻堅,命他說服苻丕放棄鄴城。

你猜苻堅回了句什麼?”

她搖頭。

“苻堅說,我兒子生死有命,且隨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