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廊暖簾低垂,文清尚未轉至殿前,已聽見凌亂瑣碎的腳步聲匆匆而來。
來人急急折轉,若非她慢下腳步避讓開少許,手中捧著的藥盞定是要被碰翻了。
本已一臉焦急的小宮女見自己險些闖禍,忙俯身道,“清寧女醫恕罪……”
“急急忙忙的,慌什麼?”
“貴妃命人在廊下風口處布了案幾坐榻,說要賞雪……若不從,她說……就直接坐去雪地裡……”
文清轉眼望去庭中,雪雖不大,一會兒功夫四下裡已堆積了薄薄一層。“就依著貴妃好了。”她淡淡道。
那宮女大驚失色,“可……貴妃的身子受不得這般寒氣……”
“貴妃的身子如何,你倒比我清楚。”文清的調子並無凌厲的意思,卻令那小宮女一個瑟縮匆忙讓開了道容文清過去。
文清將藥盞放在案上,返身把面前不遠處的暖簾又捲起幾分,原本暮靄沉沉的廊下,被外頭庭雪瑩潔一片映照著,立時明朗起來。
“還是清寧女醫待我好。”張林淺裹在厚厚的裘氅裡,只露出巴掌大無甚血色的面龐。
文清垂著眸,“皆是好心,拿捏顧慮不同罷了。”
“清寧這般性子,該是不喜這宮裡的拘束規矩,為何要留下?”張林淺斜靠著,拿眼望住她。
“貴妃這般性子,也不該拘束在宮中,可你也來了。”文清推了脈枕到她面前。
“哦?”張林淺更是好奇,“難不成,這宮裡也有清寧割捨不下的?”
……
瞧著眼前撤走的空盤子,和又重新布上的滿目玲瓏的點心,桐拂揉著肚子,多一口都吃不下。
“這位女史,”她忍不住問道,“這旨意,就是大雪天的在御花園裡吃點心?還要吃完?當真是吃不下了……”
那女史面上掩飾的恰到好處的疏離,“除了用點心,還可以賞雪。姑娘不覺得園子裡的雪景極好?”
比外頭幕府靈谷臺城鹿苑的景緻差了不知多少……桐拂只能心裡過了過,四下望望,“還有人會來?”
“什麼人來,什麼時辰來,可不比這場雪,說來就來。”那女史眼觀鼻鼻觀心。
桐拂琢磨了一回,覺著頗有深意,卻又替她可惜了一回,日日裡這麼端著揣測著,委實太累……她索性又拈了一塊糕點,細細琢磨那上頭花樣的刻法。
聽見踏雪聲,她再抬眼,那女史不知何時已不知去向,一人正一陣風似地踏入亭中。
“是你?!”二人幾乎同時開口。
桐拂不動聲色往後挪了挪,不知何故,每回見著他,心裡都有點發怵,“你怎麼來了?也是來吃點心的?”
小五離她遠遠坐下,肩上薄雪窸窣落了一地,盯著她看了看,“自然是奉了旨意。
方才端走的空盤杯盞的,都是你一個人吃的?就餓成這樣?”
瞧他一臉鄙夷,桐拂將點心往他面前推了推,“正好,這些不吃完了,不讓走。”
小五嗤了一聲沒搭理她,垂著腦袋默了默,忽地深吸一口氣問道,“那個,貴……貴妃,你近日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