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七八個灶臺上早已白煙騰騰,爐火燻撩中,各式早食氤氳生香。
劉娘子剛將一籠包子放在手邊案臺上,也就一轉眼的功夫,最頂上的四隻沒了蹤影。
她忙扭頭看去,一道身影正迅速地穿過嫋娜煙氣,直躥入院中。
“小拂!這一大早的去哪兒?別忘了你爹囑咐的話!”眼瞅著人早跑沒了影,她搖頭道,“金公子一走,這丫頭怎的食量也大了許多?原先吃兩個,如今要吃四個包子……”
桐拂站在會同橋上,將身後的包袱緊了緊,裡頭是從爹爹藥箱裡翻來的藥材,還有兩個熱乎乎的包子。
這幾日潛入詔獄,廖卿比最初看到的模樣好了許多。身上的傷不能全醫治好了,以免獄卒起疑,但最厲害的幾處已無大礙。
今日去再換上一次藥,後面也就無需擔憂了。這麼想著,她將水珀緊緊握在掌心。
眼前重又清明時,人已在廖卿的牢房外。
她走上前,心裡就是一涼。那裡頭哪裡還有他的身影?
在詔獄裡來來回回尋了不知多少遍,始終沒曾見到他。囚犯的名錄被鎖在鐵箱之中,她也根本無法開啟察看。
不過是前日她才剛來過,彼時廖卿還好好的待在裡頭,手裡攥著小柔的帕子,還同自己說話……難道……她心裡一時絞得厲害,匆匆離開。
會同橋上早已熱鬧起來,車馬不息,人聲歡喧。桐拂心中一團亂麻,廖卿的事又能去問誰?
一路回到酒舍,還未轉過巷口,就聽身後一句,“站住!”
她扭頭望去,盧潦渤正大踏步地走上前。
“我找著了。”他有些不耐。
“找著什麼了?”桐拂一臉茫然。
他沒好氣,“你讓我找人,我找著了,你倒忘了。有意思……”
他將她扯進一旁的巷子裡,比劃了一個口形,“鮫人。”
桐拂腦袋嗡的一響,他居然有能耐跑去朱玉清的私苑?
“不過,”他又是一臉可惜,“被人搶先了一步。”
“什麼意思?”
“被人捉去關起來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你說什麼?”桐拂見他要走,將他衣袖扯住,“你話說清楚,他被誰捉去了?現在在哪兒?”
盧潦渤將衣袖從她手中抽出,“我只答應幫你找,沒說要將人拎到你面前。如今將他關著的地方……你知道也沒用,你根本進不去。”
桐拂將他去路攔著,“你只管告訴我,能不能進去,那是我的事。”
她立在燕苑的山門前時,已是暮色初現,幽徑無人山林空寂。守在門前的侍衛卻說公主不在燕苑內,且已好些日子沒過來。
離開山門,她循了山溪到了一處湖面。湖面雖不大,但估摸著應是與苑內的湖水相連。她將明珠繞在腕間,潛入水中。
湖水寒冷刺骨,想著此處曾是安寧陵畔燕雀湖,她好似又見彼時深幽枝椏間,與棲燕比肩,同望甬道清冷石麒麟昂首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