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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十七章 又與誰問梅花訊息

只不過她好像至今還被矇在鼓裡,不曉得“陳先生”的真實身份,曾掌門與馬島主,默契地故意隱瞞了此事。

袁埆出身一個南邊小國的地方世族豪門,是公認的少年神童,擔任國史院檢閱官時才十六歲,後來升遷為應奉翰林文字,編修前朝史書,在朝為官四十餘年,朝廷制冊誥令、一國勳臣碑銘,多出其手。

袁埆生前喜好清談,注重道德學問,在地方為官時,鄙棄刑獄緝捕、金谷錢糧、簿書戶口等講究務實的事功吏事。

袁氏家族藏書極豐,曾經號稱甲於一國東南,袁埆又親自搜書萬卷,新建書樓“清言居”,曾為家藏孤本善本、和名貴字畫編寫了兩本目錄書籍,是不是收藏大家,有個很重要的標誌,就是家族收藏是否可以光憑條目就編撰成書。只是袁埆離鄉修道之後,在書簡湖失去了自由身,書信不通,再無法照拂家族,才兩代人,家族便敗落不堪,家藏保管不善,不是被不孝子孫典當賤賣,就是被奸猾僕人竊去或轉賣,婢妾所毀者過半。前些年袁埆去過一趟故國家鄉,睹物傷情而已。

因為曾掖與陳平安和顧璨的那層關係,有人撐腰,又有一座落魄山作為靠山,故而五島派修士在如今有了翻天覆地變化的書簡湖,大體上還是比較愜意的,比起那些尚未錄入譜牒的真境宗外門雜役弟子,五島派不說高人一等,至少不會低人一頭。

至於馬篤宜為何始終不願恢復真實面容,她極為豁達,只說那蘇子有言,此身如傳舍。既然道理如此,那麼計較這個作甚。

曾掖突然說道:“馬篤宜,我準備去一趟大驪京城。”

馬篤宜問道:“你想好新名字了,要親自去禮部報備?還是揹著我與陳先生有書信往來?”

曾掖搖頭道:“哪裡好意思拿這種小事去麻煩陳先生,就是想要出門散散心。”

原來陳先生之前寄來一封信,讓曾掖有空可以去京城那邊遊歷,長長見識,信上還介紹了一位老仙師給他認識,說老元嬰劉袈是那條巷子的看門人,曾掖只需在那巷口停步,自報身份,就說與陳平安是熟識,還可以讓那個出身天水趙氏的少年趙端明,帶著曾掖一起遊歷京城,都說是他陳平安的意思即可。

所以曾掖就想要依循陳先生的建議,走一趟大驪京城。

馬篤宜怒道:“小事,怎麼就是小事了?!”

曾掖笑道:“門派名稱,過得去就行了。”

夜幕中。

一處四面皆是湖水的古老祠廟,山門前有條蜿蜒而上的狹窄石梯。

年輕道士坐在臺階上,山門口那邊,島嶼山腳臨水處,趴著一頭馱碑的石刻癩頭黿,背上馱著一塊重達萬斤的大石碑,刻有一篇行雲布雨的道書。

此地曾是某條真龍諸多行祠之一,她昔年在此落腳次數不多,卻是極少儲存下來的痕跡之一了。

投璽在額,螭角微玷。

陸沉嘆了口氣,雲水共悠悠,吹來飄去都是個心上秋。

望向那頭大黿,陸沉笑道:“別在那邊裝睡了,說說看,怎麼逃過一劫的,那朱厭怎麼就沒一棍子敲下來?”

馱碑石黿竟然活了過來,扭轉脖頸,看著那個頭戴蓮花冠的道士,老黿好像極為心虛,沙啞開口道:“當年確有一劫臨頭,我便跟緋妃和朱厭說了,自己與陸掌教是舊識,謹遵法旨,奉命在此看守百花湖祠廟,順便修煉道術,參悟背上天書,遲早有一天要去白玉京謁見陸掌教的,要是他們膽敢在此造次,小心陸掌教動怒,小的不敢隱瞞,大致就是這般措辭。那兩頭王座大妖聞言便放過小的了,連帶著百花湖都一併保住了,都是沾光,沾陸掌教的光。”

陸沉嘖嘖道:“你說話很囂張啊,他們還真信啊?”

大黿以頭點地,悶聲道:“僥倖僥倖,託陸掌教的福。”

陸沉一揮袖子,出現一幅好似工筆的仕女圖畫卷,正是那位呂姓女子武夫的身姿,說道:“貧道記性不太好,如今又不方便頻繁算卦,你幫忙瞅瞅,是不是她身邊諸多宮女之一?”

大黿頓時雙眼金光熠熠,定睛一看,點頭道:“是了是了。模樣變化不小,氣性卻是變化不大,尤其是那雙眼眸,錯不了。”

陸沉打散畫卷,笑道:“老夥計,難得見次面,要訴苦就抓點緊。”

“懇請陸掌教,發發善心,幫忙移走石碑。”

大黿小心翼翼道:“求轉人身。”

陸沉伸手擋在耳邊,“啥,風太大,聽不真切,說大聲點,沒事相求,好的好的,再見。”

等到那個陸掌教離開島嶼,重新扭頭朝向湖面的大黿,過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呸了一聲。

又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大黿心湖之中,便響起陸掌教的笑聲,“修士只多浮躁氣,便不是凝道之器。”

大黿倒是也沒有如何惶恐,陸掌教有一點好,氣量大,罵他幾句,不算什麼。

與此同時,石碑上的道書文字如秋葉簌簌而落,片刻之後,石碑依舊在大黿背上,但是那篇石刻道書已經無。

老黿隨之凝為人身,滿身水運道氣盎然,手託一塊袖珍石碑作本命寶物,高高抬起手臂,往一處湖底水府狠狠砸去,慢吞吞道:“就我這暴脾氣,能忍你們?!”

合歡山,山腳豐樂鎮。

在一條巷弄內,劉鐵與少女走在前邊,呂默走在後方,離著他們約莫五六步遠。

她只覺得眼前一花,眼前出現那個年輕道士的模糊身形,面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