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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大匠示人以規矩

謝狗雙臂環胸,肩膀一晃一晃,驕傲極了。

小陌看著倆“同齡人”少女的並肩散步,竊竊私語,他也是無奈。

桃樹下,宋雲間笑道:“對白景前輩而言,身負氣運的劉老成可是一頓美食。”

小陌站在耳房門口,微笑道:“你更是。”

宋雲間說道:“很好奇,十四境眼中的天地,到底是怎麼樣的景象。”

小陌說道:“到了便知。”

宋雲間笑問道:“小陌先生似乎對我有意見?”

小陌徑直說道:“有點。”

宋雲間不解,問道:“為何?”

小陌說道:“不為何。”

宋雲間啞然,滿臉憂愁,“心慌慌。”

小陌懷抱竹杖,意態閒適,躋身了十四境,恰似脫卻一副大枷鎖,確實輕鬆。十四之前,修行如工筆,十四之後,便如寫意。

宋雲間想起一件小事,說道:“花神廟廟祝葉嫚,這位昔年的開襟小娘,當時她分明已經認出了國師的身份,為何假裝說是認錯人了?”

小陌說道:“萍水聚散,偶然重逢,既然不知道該聊什麼,不如見面故作不相識。”

宋雲間點頭道:“妙。”

這位雌雄莫辨的金冠道人,伸手拂過低矮枝頭的桃花,輕聲道:“在書上見著幾句箴言,說那潑天的富貴,偌大的名聲,自道德來者,如山林中花,自是舒徐繁衍。自功業來者,便如園圃中花,豔重一時,終有遷徙興廢之憂患。若是一味以強力豪取者,如瓶缽中花,其根不植,其枯其萎可立而待矣。”

宋雲間的大道根腳,決定了他必然是畫地為牢的處境,身不由己的命運。這座大驪京城,既是他的道場,也是他的牢籠。

察覺到宋雲間的魂不守舍,小陌沒來由想起了桐葉洲的那棵萬年梧桐樹。

他們身上,好像永遠有一層好似煙籠寒江的愁緒,道心蒙塵,意志消沉。

小陌聽著二進院落松蔭底下的嘰嘰喳喳,她就不會,她就像行走人間一輪驕陽,永遠高高仰著腦袋,望著遠遠的地方。

謝狗的“將來”,近得就像明天就會到來。宋雲間和青同們的將來,遠得好像他們自己都不信明天跟今天有何不同。

宋雲間收拾一番紛亂心緒,慚愧道:“讓小陌先生見笑了。”

小陌搖搖頭,“擱在以前,我會覺得你們都是碰巧能夠修行的廢物,現在稍稍能夠體諒幾分。”

宋雲間轉頭望向官廳,宰相巍巍坐廟堂,此間得失費思量。

一部道家大經有云,春三月,此謂發陳,天地俱生,萬物以榮。夜臥早起,廣步於庭,被髮緩形,以使志生。

好個“發陳”!

位於南薰坊右邊的鴻臚寺,跟關翳然所在的工部衙署是鄰居。

臨時從鴻臚寺趕來國師府的年輕官員,當得起丰神俊秀的讚譽。

荀趣跟曹晴朗是科舉同年,不過功名要比曹晴朗低一大截,名次很靠後的二甲進士出身。荀趣如今的官身是鴻臚寺序班。

在官員多如牛毛的大驪京城,屬於清水衙門裡邊的芝麻綠豆官。

當年曹晴朗進京趕考,就跟荀趣一起借住在一座京城寺廟裡邊。兩個同齡人,屬於心跡相契,志趣相投。

所以上次陳平安進京,朝廷就有意安排荀趣陪著“陳山主”遊覽都城。

陳平安離開書房,來到二進院落的一間屋子,跨過門檻,直接走到餘時務桌旁,隨手翻開一部賬簿。

餘時務笑道:“你是行家裡手,看看有無紕漏。”

自從上次見著姜赦,算是因禍得福,得了一樁造化之後,餘時務如今道體趨於無垢,道心更是如卸重擔,再無半點拖泥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