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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魚龍變

韓禕眼神熠熠。

韋赹卻是毛骨悚然,苦著臉問道:“國師大人,是我哪裡說錯話了?我爹他們也是清官啊,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國師大人,你千萬別覺得我這個人說話不靠譜,就誤會我爹他們當官拎不清啊……是有點拎不清,否則這輩子也不至於當這麼大的官了。”

說到後來,韋胖子嗓門越來越小,都有些哭腔顫音了。

韓禕伸手揉了揉眉心。他孃的,聽韋胖子跟國師說話,真是一波三折,驚心動魄……

陳平安氣笑道:“少跟我嘰歪些有的沒的,你只管捎話回家。記得出了屋子,再讓韓縣令跟你覆盤覆盤。我就奇了怪了,咱們倆都是在用大驪官話聊天吧?”

韋赹都不用眼角餘光瞥韓禕了,胖子一下子就放心了,聽聽,這話就是熟悉的味道了嘛,順順利利,過關了!

出了院子,韋赹興奮之餘,突然愧疚起來,看了眼韓禕,好像國師也沒說韓六兒的“署理”一事。

但是韋赹卻奇怪發現,韓禕好像比自己更興奮,只不過公門修行多年,可以把情緒藏得好。

韓禕此刻心情確實極其激動,署理不署理的算個屁,完全不重要。老子今夜起,當真通天了!

容魚柔聲笑道:“陳溪,國師說了,以後在京城遇到事情,你就直接去國師府找他告狀。”

陳溪也沒多想,她只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若是找韓縣令這樣的官就管用,就更好了。”

容魚聞言眼睛一亮,少女好像還挺合適去國師府啊。

陳平安站在臺階上,等來了愚廬先生洪崇本,與他的學生許謐。

進了屋子,各自落座,陳平安卻是先問那少女一個問題,“清風城丟了一座狐國,城主也從上五境跌境到元嬰,可謂元氣大傷,你身為清風城許氏子弟,作何感想?”

許謐說道:“以前比較恨,現在沒那麼恨了。以前恨的時候,總想要哪天學有所成,出山了,第一件事,就是去跟陳山主和劉劍仙討要個公道,不過說實話,也沒想著不擇手段報復你們,有些恨意和憤怒,是裝給許家的長輩們看的。先生教過我一些為人處世的道理,我銘記在心。”

陳平安笑問道:“你家先生教了你什麼道理,說來聽聽,舉個例子。”

許謐愣了愣,說道:“比如一句‘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便是我求學時的座右銘,硯臺,摺扇,玉佩,都銘刻有這句話,國師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年輕國師點點頭,笑道:“家教比我想象中要好。”

許謐一聽就挺高興的,只是她再一想,終於回過味了!不對啊,是好話麼?!意遲巷袁氏也好,清風城許氏也罷,她都是更多跟著先生在山中書齋治學啊。

洪崇本忍住笑。跟陳山主這位文聖一脈的關門弟子“舞文弄墨”,許謐到底是難稱敵手的。

陳平安問道:“愚廬先生,有沒有想說的?如果有,說不定我就不用把袁都察請過來聊天了。”

洪崇本搖搖頭,“容我再看看。”

陳平安沉默片刻,微笑道:“活到老學到老,一輩子都在做學問的愚廬先生,真是將這句老話給學以致用了,看書看到老。”

洪崇本涵養再好,養氣功夫再深,也有些臉色變容,年輕國師還有半截話沒說呢,完整的,是一句“看書看到老看到死”!

無非是譏諷他只會躲在書齋做學問,下山壁上觀熱鬧。抑或是那句無事袖手談心性,臨危一死報君王?總之就是個兩腳書櫃?

不曾想對方來了句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言語,“愚廬先生可不要多想。”

洪崇本穩了穩心神,說道:“國師也不必與我激將法,年紀大了,即便定力不如當過隱官的國師,還是有一點的,不多,但是夠用就好。”

洪崇本問道:“國師也未必說得出口,讓我一輩子就躲在書齋到死也別出來了的……重話,氣話?”

陳平安笑道:“確實說不出口。”

陳平安揮揮手,下了逐客令,反正接下來的大驪朝野,也不差幾個飽讀詩書的愚廬先生。

就你書齋裡邊的那些手稿,攏共就大幾十萬字,我恐怕比你洪崇本自己都清楚寫了什麼,哪裡有別字。

洪崇本站起身,說道:“我曾經在朝為官,這些年山居生涯,覺得沒兩樣,總是都要尋一處水源,可以自己採藥,辨認百草。”

陳平安點點頭,站起身,“得閒時,有機會就去山中跟愚廬先生請教請教邊疆學問。”

約莫是提到了山居學齋和本行學問的緣故,洪崇本一下子就反客為主了,老夫子氣勢判若兩人,“若是大驪王朝就此守著寶瓶洲的半壁江山,陳國師也不必去山中浪費腳力了。”

陳平安笑呵呵道:“好像那座山,也不是你的私產。”

洪崇本一時無言。

出了院子,洪崇本以心聲說道:“許謐,我今夜不宜去意遲巷見你爺爺,你馬上回家,讓他早做準備,就只有這句話,其餘的就算袁崇定力不夠,忍不住要問你什麼,你只管記得一點,任何事情,大事小事都別說一個字,就說是洪崇本的提醒。再就是還有一件事……”

許謐好奇道:“先生,什麼事?”

洪崇本說道:“與袁崇借點錢,我要把那座山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