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錢同斯後,樂月朝外打探了一眼,這才轉身進入殿內。
房內傳來一陣輕微的珠簾脆響。
翊妃正半癱在美人榻上,胭脂色的緞面繡花鞋,被她踢在了地上,一雙雪白地赤腳晃晃悠悠,不住地在塌前搖擺,彷彿十分愜意。
那雙眸子,卻又陷入了思緒當中。
幾聲細碎的腳步音後,樂月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
“那婢女走了?”
“是,奴婢親眼盯著,她的確是往紫薇閣的方向去了。賊頭賊腦的,錢同斯這滑頭,如果沒敢向咱們撒謊的話,內鬼定是她無疑了!
“別打草驚蛇,先瞧著。”
樂月點了點頭,看向自家主子,眼神充斥著疑惑。
“主子,您怎麼知道,那錢同斯克扣了修繕的銀錢?昭和宮內,並沒有不妥當的地方,若是他咬死了不承認,咱們豈不是自個兒打臉麼?”
“哼!”
翊妃冷笑了一聲,淡淡道,“內廷總管,這可是個肥差!自從新帝登基後,便早有命令,讓各宮妃嬪節省開支,一改宮中的奢靡之氣,他好不容易才逮到了這個機會,豈能不狠命地撈上一把?”
“我猜的,是人心。”
那雙清澈的眼神,猛然間,變得無比的透徹,透露出一股難言的平靜。
身邊人默默地點點頭。
“這顆棋子,咱們先留著,或許到了關鍵時刻,還能夠助我反將一軍……另外,你去查一查,這個‘影兒’的身世,以及她與馮妃真正的關係,‘遠方親戚”?這種鬼話我可不信!”
“是,主子。”
那雙赤腳停止了搖晃,再看時,榻上的人眉心緊皺起來。
“我總覺得,‘馮’這個字,彷彿在哪裡聽過,但卻無論無何都想不起來……”
樂月亦低頭思忖。
“哦……奴婢想起來了!咱們韓府總管的乾兒子,不就姓馮麼?五短身材,走起路來不知道拐彎兒,橫衝直撞的,人稱‘馮螃蟹’,小時候進府來,奴婢還見過一次呢,可是他來?”
翊妃卻黯然搖搖頭。
“總覺得……與馮妃有關。”
“奧。”
空氣靜默,那榻邊兒上的赤腳,慢慢悠悠地,又開始搖晃起來。
紫徽閣外的廊道下。
一道宮人的身影,正踩著大碎步,匆匆忙忙地走過去。
走到紫薇閣的園子後門時,她不斷地朝左右相看,謹慎地覷了好幾眼,見四下無人,才輕輕地去敲門。
誰知手指剛觸及門時,門卻開了。
婢女正兀自疑惑,裡頭卻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抓住了她,不由分說,猛然用力拖拽了進去。
“啊……”
她不由得低呼一聲。
“是我。”
“卉……卉兒姐姐。”
“你來的路上,沒人瞧見吧?”
影兒嚥了一嗓子口水,用手拍著胸口,猶自驚魂甫定,“姐姐放心,奴婢這一路十分小心,定然沒人瞧見。”
“那就好,最近那頭吃了虧,風聲兒緊,沒事兒就別過來了。”
“姐姐,是這樣……”
園中的後門花蔭處,二人俯首帖耳,絮叨了好一陣子。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聽完她的話後,卉兒的神情變得陰翳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