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姐姐,你好了沒有啊?”
一個丫頭在外頭低聲叫囔,年方不足二七,臉盤晶瑩細緻,透出絲絲的圓潤。額前的毛髮如嬰兒般,看似十分柔軟,從前額處縷縷墜下,長短不一,便索性修剪成了留海形,蓬蓬地蓋住了。
她的雙眼皮十分深厚,與臥蠶上下交合,越發襯托出眸子如星,瀲灩淘波。
這丫頭看似身量未足,穿著桃紅色露臂金釧舞裝,正站在褚九的房門前。
來來回回地跺腳,腳尖滴溜溜地打轉,不時地墊著腳,趴在門縫上往裡覷。
圓珠般的明目中,投射出縷縷焦急,彷彿要淬出火來。
現下已經到了五月,天邊一抹殘霞即將消散,上午剛下過一場大雨,熱津津的空氣中,夾雜著股股溼潤。
房門口的臺階兩旁,種了幾株青梅,枝葉流綠,點綴著累累果實,如同碧綠的珍珠。
只看教人看幾眼,燥熱的身心便清涼不少。
見久久叫等不出,琉璃踱過步子來,撒氣似地往那枝椏上一扯,抓下一個澀小的果子。
木然沉思中,她隨手就扔進了嘴裡,五官卻像觸電似的,即刻擰成了一團,將舌頭伸得老長,吐不出半個字。
“吱呀……”
褚九罩了件紫雲煙羅水袖長衫,乍一看去,渾身上下高挑皙白。
胭脂薄透,雙睫剪翼,鼻弓上翹,絳唇潤焰,眼中霧氣氤氳,如同高山雪意中滋養的精靈。
她生著一張鵝蛋臉,略微細瘦,眉間的花鈿明黃,三分清純三分煙火三分靈動,外加一分尋常人難以仰及的精緻。
因為剛剛沐浴過,蟬翼般的鬢角邊,還殘留著縷縷水漬。
琉璃正蹲在簷下,不住地朝外吐舌頭,聽見門聲,一面搖手,一面混混糊糊地叫道:
“快點快點!嬤嬤在催了!”
今晚的盛宴,本為二皇子的生辰而設,他在眾位皇子中脫穎而出,一枝獨秀,如今是皇帝身邊的紅人。
凡是明眼的人,都能看出老皇帝的意思。
因此今晚一宴,全舞坊的上上下下,人人都憋足了勁兒,竭力營扮自己,想要拔得彩頭。
“急急急,看把你急得!”
褚九見她這模樣,好氣又好笑,在她的眉心重重點了一下,小聲嗔怪道:
“這還得有兩個時辰呢,前廳的鑄酒宴都還沒散,你這會兒過去往哪兒擱?今日滿座王公大臣,咱們一介小小舞姬,誰敢貿然去造次?”
“可是,前邊嬤嬤在催了呀!這都點了我好幾次了。”
經過褚九說教,琉璃的意氣小了些,嘴上卻還是不服,倔強地爭辯著。
“好,那我問你,是哪個嬤嬤催?幾時催的?催你過去作什麼?她要催你,你就不會如實說?前面具體情況,多打聽打聽也是好的嘛!”
“奧……”
“琉璃……”
“啊?”
她還沉浸在剛才的話中,沒回過神來。
褚九忽然轉了眼珠,目神流露絲絲狡黠,抿住嘴角,暗笑地看著她。
“你的耳璫可穿戴好了?”
“我的耳鐺?不是在……”
琉璃正要脫口而出,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卻空空如也。
心下一驚,正要慌忙找尋,卻見褚九的手上,玩轉著一對小巧碧玉似的東西。
她定睛一看,不是自己的耳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