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不過什麼?”
謝桐心中有所顧忌,小心斟酌了兩下,還是忍不住地追問。
草青青忽然低頭不語。
“曹妹妹有話儘管說,在我面前無需客氣。”
她嘴唇囁嚅,面色似有猶疑,好半天后,才吞吞吐吐道:
“方才我過來時,從尚書大人的書房前經過,恰好聽見……裡面傳出激烈的爭吵聲,聽公子說起什麼‘褚九’、‘納妾’之類的話。”
她說完一半後,暗暗抬起頭來,看了看謝女的臉色,心裡又有了幾分把握。
“本來這不關我的事,我也犯不著嚼舌頭,只是姐姐知道,那褚九是個舞姬,又是被二皇子親自賞了花箋的人,若是真鬧出這檔子事情,大人的仕途怎樣不說,我只怕……只怕連累姐姐的名聲。”
她說到“褚九”兩個字的時候,舌頭像車輪碾過似的,但只在一瞬間,便又恢復了平和。
看向謝桐的眼神中,流露出滿滿的關切之意。
“什麼?”
謝桐一下從榻上站起來,因為力勁過大,險些甩翻了几上的茶碗,火氣直衝上來。
“哥哥這是瘋了!嫡妻還未娶,倒要先添個妾進來?如此明目張膽,這若在府內抬一個也成,哪怕外頭去,進個身家清白的良妾來,也就罷了!怎麼偏偏要這麼大張旗鼓地,去要個舞姬?”
“這褚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縱使二皇子賞了花箋,也不過賤籍一個!這尚書府的臉面,他不要我還要呢!”
她性子急暴,說著說著,便要找孃親哭說去,好歹被貼身丫鬟拉住了,半跪在地上,萬分好言地勸說。
“小姐,今日府內大宴,外院到處都是官家親眷,您這副模樣,火急火燎地,出去算什麼?”
丫頭心中發急,吞下一口氣,緊接著繼續道: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況且這件事情,八字都還沒一撇,要發作起來,叫別人怎麼議論您?僭越忤逆無德行……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名聲還要不要了?小姐!”
這丫頭名叫嫣彩,原本是謝張氏的丫鬟,買來時就跟在身邊,算來也有七八年了。
謝張氏見她做事穩妥,為人又十分忠心,就給了謝桐使喚。
謝桐做事衝動,脾氣一點就著,她在身邊時常規勸著,也少了許多麻煩。
聽完這一通話,謝桐方才旺盛的氣焰,此刻立即消了大半。
曹青青十分看眼色,便立即紅了眼,擎著帕子連連拭淚,語氣自責不已。
“都是妹妹不好,好端端的大喜慶日子,提這些做什麼?還惹了姐姐生氣。”
她起身踱步過去,親手為謝桐斟了一杯茶水。
“姐姐快別生氣了,咱們坐下來,像剛才那樣,再好好地說會兒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任憑什麼事情,得從長計議才好。”
嫣彩也半拉半勸著,好歹將她穩住了,又喚丫頭進屋收拾。
從方才的一幕中,她已經將曹青青看透了幾分,便不再出去,奉完新茶後,就靜靜地束立在一旁伺候。
謝桐呷了一口茶,胸中依舊憤憤不平。
“瞧著我剛才說什麼來著?有這麼個糊塗哥哥!”
此行的目的,曹青青本來是想探口風,她中意謝公子許久,只可惜自己只是個庶女,今日百般求了主母,才能來赴宴。
料知終身大事難辦,只能靠自己,所以步步為營,算得十分精細,思來想去,只能在謝桐身上討好。
方才的一番話呢,只是話頭,現下這場面,也不好再接著說下去,正尋思著曲線救國,耳邊卻響起謝桐的聲音。
“妹妹,我知道你,你……很喜歡我哥哥,是不是?”
“我……”
她露怯紅了臉,低下頭去,指尖不斷摩挲著袖口,強制壓抑住心中的興奮。
“只是我的門第低,根基又太薄,怕配不上謝哥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