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張氏思忖了半晌,屏退了下人,透過窗紗,雙目無神地望向天外。
“我一直被關在這府內,鮮少出門,官場家眷那些個勢利眼,也嫌我是妾氏扶正,孃家沒什麼幫襯,都明裡暗裡嫌著呢,又哪裡知道外頭的這許多事情?”
低低嘆了一息,她的表情再次恢復了喜悅。
“但畢竟是王府的門第,又是聖上賜婚,想來也不差……”
抬頭看謝桐,見她若有所思,謝張氏心頭驀地一緊。
這個女兒儘管素來聽話,但是脾氣卻十分乖張,尤其在男女夫妻上,見解更是十分怪異。
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擺在面前,她著實捏了一把汗。
“桐兒,娘這輩子總算是苦盡甘來,我告訴你,你可別犯傻。”
謝張氏說著,竟獨自抹起淚兒,拉起女兒的手,繼續絮絮叨叨。
“娘本也是良家女子,只是哥哥犯了錯,丟了官,才來給人做妾……”
“你也看到了,這院子有多少人?要不是我事事忍讓,時時提防,一昧算計,討你爹的歡心,得幸生下了你哥哥,熬到扶了正,哪裡還有咱們的日子?”
“娘!”
聽謝張氏提起往事,謝桐彷彿又回到了當年,也跟著感傷感起來。
大夫人在時,一心禮佛,治家不嚴,謝氏時常受欺辱,只能睡在下人的小簷房裡。
冬冷夏熱,炭火冰扇一概全無,好幾次都病得差點起不來。
那時自己還小,也日日忍飢挨餓,最大的願望,就是能美美地飽餐一頓。
後來不知為何,娘忽然得到了爹爹的關心,這才挪騰出來,住進了上廂房。
“娘,你放心,桐兒知道分寸。”
謝張氏得到應允,用絲絹將眼淚擦淨,滿意地點點頭。
“那娘……青青……”
“嫣彩!”
一聽到曹青青的名字,謝張氏立刻沉下臉,瞬間雷霆大怒。
“夫人。”
“這些日子好生看著小姐,讓曹家的少來往些!”
她轉過頭來,一雙眼睛透著精明的光,如錐般刺出,嚇得謝桐心頭一顫。
“從今日起,直到你嫁入王府前,都好好兒地在房內學女工,綉嫁衣,看《女則》,別讓外頭議論,說我謝家的女兒沒有教養,說……說你母親沒把你教好。”
說到最後一句話,她的聲音陡然暗了下去。妾氏扶正,她的心裡還很膈應。
“可母親,曹妹妹她……”
“別再給我提那個庶女!”
謝張氏火氣上頭,見她執迷不悟,站起身來,指著謝桐的鼻頭,厲聲劈頭就罵:
“你真是豬油蒙了心,你哥哥是嫡子,門楣佳好,那曹家勢單力薄,能給你哥哥什麼幫襯?”
如錐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面前人,彷彿要將她看穿。
“以前睜隻眼閉隻眼,由得你去,如今你是什麼地位,她是什麼身份?還整天跟個庶女廝混在一起,你不要臉我還要!你哥哥再不濟,也總不能叫一個庶女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