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靈,你等等。”林祀叫道,便要上前。
卻不知道巫靈使了什麼手段,忽然人影一閃,便消失在林祀眼前。平臺之上,唯晚風吹拂,瀑聲大作,卻只剩下林祀一人。林祀嘆了口氣,知道巫靈始終不相信自己。
他又轉念一想,既然黑巫在這幾天就會出現,那自己乾脆留下來。若能幫巫靈守住天樞城,想必她也無法推脫,只能幫自己這個忙吧。
想到這,林祀立下決心,要在這天樞城裡碰碰運氣。
他收拾心情,離開了這片山間平臺。走過幽靜林地,雙月異色光輝從樹葉的隙縫間鑽了下來,灑落點點晶瑩。
忽然林祀心頭一動。
皺了下眉頭,四處環顧,周圍只有重重樹影,月色暗淡,看不見半個人影。林祀搖搖頭,繼續前行,很快出了林地,便見那石階上,之前領路的武士還沒走。
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跟巫靈相對了一夜,卻把人家扔在這晾著,當下快步走上石階,道:“不好意思,大哥,讓你久等了。其實你不用等我,我自個能回去。”
走到武士身邊,林祀一拍他的肩膀。不料此人忽然雙腳一軟,就這麼摔在地上。林祀一驚,伸手放到其鼻端處,發現武士仍有呼吸,才鬆了口氣。這時有聲音在他身邊響起:“他沒事,就是不想讓他看到我,讓他睡一覺而已。”
林祀著實嚇了跳,要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是施龍飛也不可能摸到他身邊而不被發現。
他當即一個側滾,拉開距離,然後從地上彈起。左手面板表面不斷起伏,皮下組織幾乎在沸騰,隨時可以異變成血噬魔臂。可看清那人時,林祀“咦”了聲,左手停止變化。
林祀回到院子,月已中天。院子寂靜無聲,房窗之中微光透出,暮雪該已經睡下。他此刻並無睡意,乾脆鑽進涼亭裡,倚著條涼意陣陣的石柱坐了下來。背靠亭柱,林祀看著崑崙那如同夢幻般美麗的星空。
兮光最終只是警告,並末真正下殺手,哪怕他知道,血噬其實是蚩尤的一部分。那男人沒有下殺手,最大的原因該是以為,林祀與他一樣,皆為龍神所造。畢竟龍神已經離開崑崙日久,兮光無法確定,龍神會否在外界,也創造了一個和他類似的生命。如果他知道,林祀身上的血噬,乃是來自蘇金衛的手筆,怕早就下殺手了吧。
不過林祀也挺意外的,兮光的實力,放眼整個崑崙,怕已經是頂尖的存在。卻因為龍神的束縛,致使他無法干預巫族之間的爭端、乃至分裂,甚或接下來的生死存亡。這對於被冠以聖獸之名的生命而言,應該是挺無奈的。
他笑了笑,幸好他是自由的,所以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任何事。
儘管不知道,助白巫守城之後,他們會否帶自己去所謂的巫族重地。可只要那裡有一線希望可以挽救南黎月,林祀就不會放棄。
林祀轉念又想,自己養父一行此刻也不知道怎麼樣。他們已經過了弱水,可崑崙如此之大,誰知道他們位於何方。如果這次天樞城能夠守得住,他想興許得請巫族去找找那支隊伍。
夜深了,林祀扶柱立起,踱回房屋去,準備養精蓄銳,好應對接下來的每一天。
夜確實深了,所以弱水北岸本來在夜晚,會有一些野獸出沒。
沒有人發現,弱水那頭忽然水花湧動,一陣一陣地湧向北岸,似乎在大河的那一邊,有什麼東西過來了。
河上飄著淡淡的晚霧,迷霧之中,水聲漸大。忽然有東西從霧裡鑽了出來,卻是一頭猰貐,這龍首蛇身的怪物,背上諸多觸鬚舞動,正發出低低嬰啼,似在哽咽。接著又是第二頭,一頭一頭的猰貐鑽出薄霧,足有五頭之多。
在為首那頭猰貐的背上,忽然立起道盡顯威嚴的身影。當他站起來的時候,明明個頭比他要巨大得多的猰貐,卻連忙將頭垂了下去,直至貼在水面,宛若對這道身影俯首稱臣。
他是施龍飛,偽裝者將軍負手立於猰貐背上,視線掠過河面,投在北岸之上。當他看去的時候,河岸附近諸多野獸忽然感到一陣不安,於是片刻後,獸鳴聲此起彼伏。
可聲音壓抑,透著懼色,連成了一片淒涼的叫聲,彷彿在預告著災難即將隱晦。
猰貐終於抵岸,施龍飛向前行去,踩過猰貐的身子,踏上它的腦袋,最後跳到了岸上。
從其它猰貐身上,範志鴻和安兆寺等隱衛相繼下來。只是他們沒有施龍飛那待遇,紛紛從猰貐身上躍起,掠過米許河面,投於岸邊,才陸續向施龍飛行來。所有猰貐皆默默後退,面朝將軍,直至身影退入河中薄霧裡,這才長啼離去。
“將軍,這座崑崙……”安兆寺欲言又止。
施龍飛替他說道:“是否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回到了我們永不可能再回去的故土?”
安兆寺這才點頭:“正是。”
施龍飛目視前方:“我也有這種感覺,從踏進崑崙的那一刻,便有種迴歸故里之感。因為這裡的一切太過熟悉了,縱使我們越過無盡星河,來到這顆星球,許多記憶已經喪失。可感覺,那種從每個細胞,每段基因所散發出來的熟悉感,卻是無比強烈。”
“來此途中,路上所見種種異獸,雖無證據,可我卻覺得,他們和我們,有同樣的基因片斷。可它們又不是畸形獸……”安兆寺嘆道:“這片天地,果然神奇。”
“沒錯,它們不是畸形獸。可如果給畸形獸以時間,說不定,就會變成它們的樣子。”
“我們覓地休整,明天再行動吧。”
“遵命。”安兆寺轉過身,打了個手勢,便有兩名隱衛散開,去尋能夠休息的地方去。
最後,施龍飛一行徒步離開河岸,進入離河不遠的一片山區,找到個足夠寬敞的山洞,可作為休整之用。一名隱衛於洞口值夜,餘者皆往洞內休息。施龍飛並無睡意,回想這幾天的經歷,就連他也覺不可思議。
他們進入崑崙之後,和蘇金衛的探險隊一樣,也進入了那座無名荒城。所不同者,不知是被施龍飛殺怕了,還是其它什麼原因,再無異獸鳥群出現。
不受打擾的施龍飛在城中逗留了兩天,範志鴻和隱衛在城裡發現了些記載了崑崙歷史的石畫。
其中最讓施龍飛意外的,當屬那些石畫上的古字。說是字,不過是些符號,可話又說回來,字本身就是符號的一種。
而那種符號,施龍飛是認得的。只有他一個人認得,因為只有將軍,才保留著某些古老的回憶,並認得先民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