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剛過,卯時初至,一條四通八達的交叉大道上,站著一隊人馬,細細數來居然有二三十人。一個女子,帶著面紗,眼神如冥界忘川一般幽深,她此刻抬頭望著蒼穹之墨,雙目深邃。
在她背後,左右兩名鬼醜,提臂架起一個姑娘,那姑娘一身青衣,此刻右肩處殷血滲出,面色如紙,她怒目而視,倩麗的身形仿若風中搖曳的柳枝,柔弱嬌寒,瑟瑟顫抖,幾乎連站立都很費勁。
秋影安伸直脖子向前看了看,前方除了背陰的遠山,什麼都看不到,她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可是又沒有十分焦急,動作慢悠悠,整個人顯得十分慵懶。
待過了會,她轉過身,拉過背後女孩,玉指一點,女孩提了一口氣,冷冷地開口說道:“秋影安,你扮作我姐姐,將我引到這來,又命這麼些醜八怪將我抓起來,究竟想幹什麼?”
秋影安嘴角一勾,輕輕笑了笑,扭動著身體,向她走近幾步,突然右手一提,一掌打在了她肩頭,蘇綠幻頓時右肩吃痛,內裡真氣流竄,受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蘇綠幻,蘇大小姐,蘇姑娘,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按理說你救過我,我當感謝你,可是偏偏我喜歡的東西你也喜歡,那便怪不得我了,你若是就死在了後巷該多好,我早就知道曾忌曾平那兩兄弟在後巷埋了**,這才故意引你前去的,若然不是鬼醜告知我,玄月落在了那人手中,我倒是很想就這樣讓你死的靜悄悄的,也省去我許多麻煩。”
蘇綠幻此刻雙唇緊閉,似有怨氣,她呼吸急促,莫說動彈,就是言語都不能夠,這失血的痛覺幾乎要將她吞滅啦!
只見秋影安兀自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嚮往地說道:“等我在神鬼門地位再牢固一些,就可以說服我的顏大哥投身而來,到時候我們二人就可以一起享受這獨步武林的樂趣。”
蘇綠幻苦笑一聲,道:“他未必像你說的這般喜歡做這武林第一人,況且你沒那個本事,也沒那個分量可以讓他對你言聽計從。”
秋影安星眉立蹙,冷冷地說道:“我沒這個分量,難道你有嗎?若他真的喜歡你,當日又怎會跟我一起離開執劍山莊,直到今日未歸,當日你姐姐生死未卜,難道不是你最需要他的時候?”
蘇綠幻心口一陣絞痛,轉過頭也不看她,面色平靜地說道:“誰說我喜歡他了,你若喜歡自己去喜歡好了,卻偏偏來為難我,當日我從海漕幫暗獄救你出來,還可憐你無家可歸,身世飄零,你可真是善於偽裝,我竟然沒看出來,你心思這般歹毒。”
“我歹毒?你們蘇家又是怎麼待我的?我不過在執劍山莊暫居幾日,你那個姐姐,還有你們家的家奴,哪個對我不是吆來喝去,我處處做小伏低,還是被你們嫌棄,仍要將我趕出去。”
“我與姐姐在抒翠亭的話你都聽到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秋影安心潮激盪,憤怒的灼火幾乎要將她吞滅。
蘇綠幻抬起頭,眼睛平視前方,冷靜地說道:“本來姐姐當日說要送你走,我還有些於心不忍,現在看來姐姐是對的,你心術不正,是個不安分的,留在山莊遲早也是個禍害。”
秋影安聽此話,一時之間怒氣縈胸,氣憤地說道:“你們這些自小錦衣玉食之人,哪裡懂得我自小求生的艱難,我做事的方式不過與你們不同一些,你們就想要將我趕出去,哪裡有半分俠義可言。”
她急劇呼吸幾次,穩了穩因生氣而蹦蹦亂跳的心臟,猙獰地說道:“現而如今你到了我的手中,那便沒那麼容易脫身了。”
蘇綠幻問道:“秋影安,我只問你一句,苗圃的童伯是不是你殺的?”
秋影安憤怒地轉頭吼道:“是又如何?他目中無人,行為卑劣,死不足惜。”
蘇綠幻道:“就因為他盤問了你幾句,你就對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下此毒手?”
秋影安橫眉怒目道:“他該死!凡是對我不敬的都該死!”
此刻晨起,初陽未升,戚靜可怖的林間,回聲傳送激盪,更顯女子嗓音尖銳刺耳。又過了不足一炷香,前方正道縱馬奔來二十餘人,待近了,蘇綠幻這才看清,為首那人一身灰袍,手持燭影寶劍,衣衫右肩至手腕,隨風而動,卻是沈業無疑。
等雙方還有三丈之距時,勒馬停住,沈業道:“你要的人帶到了。”說著手一揮,他背後的青衣西域男子,跳下高馬,將一女子從馬上扶下,那女子跳到地上,甩開那人雙手,一邊奔跑一邊驚道:“姐姐,他們要殺我。”
秋影安笑笑,對著沈業說道:“辛苦了。”
然後對著近身的玄月道:“月兒,別怕,姐姐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