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等廢物,長著兩鼻孔只為出氣嗎?今大敵已群簇攻於我門,仍此幅疏狀,竟欲開口接那等之人騎至頸上發尿嗎?”.......
因那人髒話連篇,蘇綠幻實在羞於聆聽,便捂耳轉首不再去瞧。
鬼荼在旁邊指點道:“此人是榮華洞領主,名為燕熾,是鬼煞兩大心腹之一,另一個是黃忠,平日裡兩人幾乎與之不分頸背。”
只見那原地正在打著迷糊嘴窖的小頭領,從睡得四仰八叉的昏天黑地中迅速轉了轉眼珠,乖乖接住了眼前的狂風暴雨道:“燕洞領明鑑,我等已然在此一日一夜了,也不知上面是個什麼指示,一直沒遣人前來換班,兄弟們一時困頓乏力,這才小憩片刻,不成想這等不濟,竟惹了洞領不快,真是汗顏!”
說著從袖子裡摸出一白色的瓷瓶,輕聲道:“這是上個月點倉派那老匹夫生辰,我特意帶了人手埋伏,從祝客瞎子醫手中搶來的‘雲生膏’,有去腐生肌之效,尊夫人前兩日與人‘講理’,被那賤人碎傷了頸處,用此藥最為管用。”語氣諂媚異常,說完上前一步,那藥瓶子試探地向那頭領懷間塞去。
那人也不推辭,手腕一轉一攏,將東西收了進去,面色這才稍霽,又道:“秋主畢竟功高機警,聰慧過人,又年輕貌美,乃當代佳人,況又頗得煞主信任,‘賤人’二字切莫再提。”雖如此說,但話裡話外卻是隻提貌美之說,將兩人關係向著撲朔隱秘之處引導。
誰都知道,在這門中,秋影安以鬼荼之女身份自居,鬼荼聽到此話,不免氣慍不平,小聲‘哼’了一聲。
那佝僂腰身的小頭領眼如細線,洞察若微,見那燕熾說雖說,但到底唇角勾勒,有了幾分笑意,這才大著膽子又上前一步搗手問道:“想來煞主還是信任燕洞領多一些,這不,前幾日剛回,便又有新差派了給您,如今鬼灼四下尋不見蹤影,鬼煉又已焚身自滅,想來不日,燕洞領便又能高升。”
那燕熾聽後,顴骨下兩坨厚肉下垂而笑,唇兩側略顯黑色的法令鬆了不少,他挑挑眉毛,隱去眸中笑意,對此話一概不接,接著示下道:“如今賀蘭山那群人遍尋鬼錄孤本不得,當是受了賀百生那廝欺誆,眼下已然回過味來,跟其餘門派匯合,打著為執劍山莊報仇的幡子旗號,已然進了我們廣西地界,你們也須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雖說後崖不比前山,易守難攻,但該有的警戒當不能全無,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計較。”
那小頭領點頭稱是,須臾,見那燕熾絕口不提換防之事,又知敵群已至山下不遠,不由得渾身一冷,又問說道:“不知山上可有新令給我等,吊籃不下,我等也上不去,若是人攻了過來.....”
那燕熾揮揮手道:“有煞主在,你們擔心什麼。”
小頭領趕緊眯著細長的丹鳳眼點頭如搗蒜,一副虛心受教、敬佩之極的奉承嘴臉。
忽又想起一事,拱手說道:“燕洞領是外出辦差?可有門令?”
燕熾將一枚黑鐵令牌取出,在他眼前晃了一晃,那小頭領忙頷首呷笑,命眾人分讓出路,含胸駝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綠幻在此時才有些理解鬼荼所說的,屬於神鬼門的時代已呈灰飛之勢是為何意,想來鬼伯多年神龍見首不見尾,已然失了威勢,門內各自佔山為王,各有投靠,蛇有兩頭,一盤散沙。
就在此時,突然峽谷水下冒出一個頭出來,與蘇綠幻兩人背對而出,看不到尊容,但自水中倒影依稀可辨此人也是黑衣鬼面。兩人不禁一陣惡寒,蘇綠幻輕聲問道:“這水是活水,源頭至此需要多久?”
只這一句,鬼荼已然周身一震,水自是活水,只是不知此人是在她們之前還是之後至達,若是在她二人之前,想必她二人藏身之處已盡收那人眼底,可卻為何不曾出聲,可若是之後,那人為何不正面挺近,偏要淌水而至。
崖下二十餘名軟腳蝦急忙左右支絀,拔劍相迎,而那九名冷森森的鬼醜卻兀自站在原地未動。
燕熾右手後揮,示意眾人收手,抱臂於胸,唇角似有譏諷地說道:“難得呀難得,一向自詡光風霽月之人也會漏夜潛伏扮作水鬼,不知可有所獲?”
那人聞聲未動,只是盯著他,須臾過後,燕熾許是覺得有些無趣,側頭對那小頭領道:“此為華嚴洞新的掌事人,姓齊。”說罷下頜輕抬,那齊姓黑麵人知其意,將腰間鐵令牌放至那小頭領手中過了一遍,收回後對其點了點頭,這才側身向著那九名鬼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