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巴拉巴拉小魔仙,我一定念個魔咒,將所有因工作產生的不幸與挫折,統統從生活中剝離出去。從此以後,我的生活裡沒有糟心事,只有心事。
但我是嗎?
我不是。
所以,我悲催的人生不但要被心事折磨,還要受盡糟心事的侮辱。
人活著果然比一死百了要艱辛許多。
一杯紅酒下肚,我飄得就像孫大聖踩在腳底下的筋斗雲,與正常人的智商不多不少整好相差一個十萬八千里。
幸好我對面坐的是白慕言。
“我原本以為你對這份工作是哀莫大於心死,想不到,卻是愛到深處不自知。”
一個滴酒不沾也自帶飄虛屬性的男人。
“這大概就是長情之人在情感上都會出現的一個弊端。作為獨立的社會人,如果將情感和性格放在一個橫切面上做比較,情感只能算作一道偽命題,性格缺陷或是因性格缺陷帶來的弊端,才有可能成為妨礙你追求高品質生活的真命題。從這個層面再重新審視的話,我覺得你應該替自己感到高興。畢竟,將你捨棄的是一道你本應主動捨棄的偽命題。”
從頭到尾的胡說八道。
“工作怎麼能是一道偽命題?”低度數的酒精撞上高濃度的情緒,要做個頭腦不發熱的美少女是不可能了。我悲憤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吃飯吃空氣?房貸用冥幣?這個費那個費塞張空頭支票?是這樣的嗎?吃喝住行是生活偽裝的小情趣,只為博我莞爾一笑嗎?太不可理喻了。”
我搖晃著混沌的腦袋,第一次對這個葉利民式的男人出言不遜。
“生命本身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存在。”面對我的出言不遜,白慕言只是浮光掠影的皺了皺眉:“因為每一個生,從來不是為了生而生,是為了死而生。生命如此,生活也如此。”
“不管是誰,可以面對的選擇無非兩種:一種是在低姿態的精神世界裡苟且,但物質生活豐富多彩;另一種是靈魂自由卻將生活吝嗇得如街角的乞丐。這就是人們普遍提及的現實生活與理想生活。”白慕言緩了一口氣:“我記得你曾經跟我說過,你對這份工作更多的是無奈與逃避,之所以被去留糾結十多年,僅僅只是因為你缺乏一個沒有退路的契機。可見,這份工作與你的理想是相差甚遠的。既然是一份不理想的工作,既然你的同事因一己之私為你創造了離開的契機,你為什麼不試著與它來一次長痛不如短痛的告別?”
不理想的工作就像一個不理想的丈夫,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憧憬著與他分道揚鑣後的精彩。可離婚畢竟不是兩個人的事,也不是一場低成本的運作,沒有一個女人會傻到為了一個憧憬,真就不顧一切的把婚離掉。
“或許你心裡此刻正在抱怨我這番話,”大概是我眼神出賣了我,對面這個缺少凡夫俗子地氣的男人,喝了一口淡茶潤潤嗓子後,繼續清新脫俗的往下鬼扯:“只是一番神志不清的鬼扯之談。”
呃,表現得竟有如此明顯?
我尷尬的舉起高腳杯,抿了一口紅酒,目光心虛的飄到了別處。
“但我必須糾正你,我現在頭腦很清醒。你剛剛提到的吃飯、房貸、這個費那個費的問題,的確不是小情趣,都是迫在眉睫亟需面對的真問題。”白慕言擺弄著手裡的白瓷茶杯:“如果我們這場對話發生在兩個星期前,我會這樣承認,眼下嘛,我並不這樣認為。”
“有什麼區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