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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我真是愛死江湖了!坐在兩層樓高的主觀禮臺上的蔣遲一本正經地道:好多好多的美女啊!

順著蔣遲的目光向擂臺望去,臺上,練青霓正以一對二指點練無雙和齊蘿練功,三道儷影如穿花蝴蝶一般飛舞,美人如玉,劍氣如虹,極是賞心悅目。臺下,眾多圍觀者當中,易湄兒和她的五個美貌弟子同樣組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

今屆茶話會的主、輔擂臺雖然和以往一樣都是木板鋪就的,不過因為選用了彈性較大的楓木,對施展輕功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於是昨日比武場一對外開放,擅長輕功的門派便抓緊時間適應場地,恆山派、百花幫自然也不例外。

身披名貴白貂大氅的韓裳偷偷掐了蔣遲一把,不想他卻誇張地大叫了一聲,隨即苦著臉道:媽的,別情你一娶一個賢惠,怎麼輪到我就個個成了醋罈子,這還有沒有天理啊!卻把韓裳嚇了一跳,忙縮回手來,臉上已是緋紅一片,她姐姐韓霓更是狠狠嗔了她一眼。

我知道蔣遲又在人前裝瘋賣傻了,也不拆穿他的把戲,轉眼見高光祖的目光在韓家姐妹的貂皮大氅上多停留了兩眼,眼神也有些複雜,知道他想起了俞淼。高光祖離開鐵劍門的時候走得匆忙,手頭相當拮据,於是俞淼的穿戴便遠遠落在了韓家姐妹身後──這姐妹倆不知使出了什麼手段哄得徐老公爺開心,竟由他親自作主嫁與蔣遲為妾,短短几日已有些貴婦人的氣象──俞淼自己並不在意,待人接物依舊落落大方,倒是高光祖看起來心生負擔了。

說來還是自己疏忽了,當初離開應天的時候該給他多留上千八百兩銀子就好了,錢是英雄膽啊!我一邊暗自後悔,一邊對蔣遲道:恆山派和百花幫都是江湖有名的美女門派嘛!臺上是恆山派,白衣齊蘿、青衣練無雙,兩人都早已嫁為人婦,齊蘿更是做了母親,因為夫家用不著她們出力,便回來幫助自己師門……

蔣遲行事極有分寸,雖然皇上有密旨讓他協辦茶話會,可因為我不在應天,他便把聯絡江湖各門派的任務完全交給了高光祖,自己躲在牛首山下專心營造比武場和周邊的配套設施,暗中替高光祖協調官府和軍方的行動,而對來拜訪他的江湖人士則一律不見,甚至請李國派兵封鎖了校軍場。直到我回到應天並從徐公爺的府邸搬到客棧,他才跟著和我搬到了一處,又為了避嫌沒有參加十大的預備會議,故而別人認得他,他卻還沒來得及認識這些名滿江湖的人物。

她就是你未來的親家母?

蔣遲眼珠子亂轉,四下看了幾圈之後,又回到了擂臺上,練青霓師徒剛好練完功,人已經停了下來,不諳武功的他便能看清楚三女的容顏,待目光落在齊蘿臉上,他像是突然被人點了死穴,整個人一下子就呆住了,目光彷佛被粘住了似的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天底下竟有這等妙人兒?!半晌,他才似活了過來,含糊地嘟噥了一聲,頭也沒回,狠狠拐了我一肘子,微微有些妒意道:親家母?別情你老實說,你丫究竟打得什麼主意?

齊蘿生女後,容姿更勝從前,甚至連竹園諸女中最美的解雨都略遜半籌,倘若白瀾現在評定江湖絕色譜,她會毫無疑義地登上榜首。我當然為之心動,也羨慕宮難娶到這等如花美眷,可……

當然是親家母!淫賊也有淫賊的原則,他人之妻不可戲,何況是親家母!就算齊蘿再美豔百倍,我最多過過眼癮罷了,東山你別想差了。

但願如此……蔣遲的呢喃幾乎細不可聞。

捕捉到他目光中隱藏的一絲罕見精芒,再看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一股很不妙的預感猛然湧上心頭。壞了,這丫竟然對齊蘿一見傾心了!我幾乎是本能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和我一樣,蔣遲也是美人堆裡練就出來的人物,即便是面對寧馨、宜倫這等絕色的天之驕女,他都能泰然處之。可越是這樣,動起情來越可怕,那倏然閃過的目光因為蘊含著強烈的佔有慾而變得有如實質,竟像是擁有幾十年內力的絕世武者發出的似的,連我都覺得一陣心驚,所幸的是,眾人幾乎都和蔣遲一樣,全神貫注於擂臺上的三女,又沒有幾個人認識他,除了我之外,大概沒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麻煩啊!壓抑住煩亂的思緒,我有意識地想把他的注意力從齊蘿身上引開,便指著臺下的易湄兒,聲音裡參雜了半成功力的佛門獅子吼,道:看到那個一身紫衣、年紀稍大的美人了嗎?她就是百花幫的幫主易湄兒。我稍稍停頓了一下,才道:東山,你仔細看看她,覺不覺得她有些面善?

……容湘?明月樓的老鴇容湘?蔣遲遽然一驚,可目光還是在齊蘿身上逡巡了兩週後才移了過來,看了半晌,小眼突然眯了起來。

尚不能完全肯定,畢竟我只見過她兩面。如果真是她,那百花幫可就有大問題了。還記得明月樓的老闆是誰嗎?

此前鎮江一戰,已將練家對我的態度暴露無遺,如果練家的既定方針是與我為善,那麼樂茂盛和司馬長空絕對不可能來伏擊我,顯然練家即便不是欲除去我而後快,也是要極力打壓我,如今在我心中,練家已經取代大江盟,成為我在江湖的頭號敵人。然而練家為了重出江湖已經準備了十幾年,無論是在江湖還是在官場都積蓄了相當強大的力量,已赫然成了一個官、商、白道、黑道勾結一體的龐然大物,我若是孤軍奮戰,實在沒有必勝的把握,拉蔣遲下水便勢在必行了。

練青秀?別情,你是說……他突然停了下來,飛快地瞥了高光祖一眼,而高則面無表情地望著擂臺上的恆山三女,看不出他是聽到了蔣遲的話,還是沒有聽到。

光宗是自己人,東山你不必多慮。我道,既然高光祖已經叛出丁門,而丁聰與練家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那麼就不虞他和練家有什麼勾結了,何況因為俞淼和練子誠的關係,他正對練家一肚子嫉恨,不若待之以誠,以堅其忠心。

蔣遲沉吟了一會兒,才道:別情,容湘十有八九就是易湄兒,老四說容湘去了湖州,偏偏百花幫的總舵就在湖州,兩人長得又如此相像,天底下哪兒有這麼巧的事兒。唉,要是老四在這兒就好了,他一試便知她倆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可惜,你倆總是看對方不順眼……

蔣逵藉口不願見我,便絕足牛首山校軍場。在給他爹物色了四個美貌處子送上京城之後,他放心大膽地帶著容楚兒和謝真四處遊玩,一副樂不思蜀的模樣。當然,這是我倆當初制定的計劃中的一環,練子誠的出現以及馬如寶和練家的親密關係讓我意識到,應天當是練家佈局的一個重點,蔣逵的任務就是利用容楚兒儘可能地挖出練家在應天的線人和潛伏者,再反過來要挾容楚兒為我服務。

東山,不是我看不起四少,當易湄兒是明月樓老鴇的時候,四少尚能一親芳澤,可當她是百花幫幫主的時候,四少只好幹看著眼饞了。

蔣遲苦笑著嘟噥了一句,目光卻又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齊蘿,我知道眼下不是勸他的時候,便轉頭問高光祖查沒查到練子誠和馬如寶的底細。

正如大人所料,練子誠果真是練家子弟,他是練家已故家主練朝暉的孫子,練家年輕一代中出類拔萃的人物,而馬如寶也的確是刑部尚書趙鑑的連襟。馬是湖州人,三年前納練家九小姐為妾後,兩家走動漸漸頻繁起來。有趣的是,練氏名義上是練子誠的親姐姐,其實是練家收養的義女,根本沒有半點練家血統,且與練子誠通姦已有五年之久,而馬如寶也沒吃虧,他同樣把練子誠的媳婦偷睡了不知多少回。說到這裡,高光祖的聲音裡忍不住透出一絲惡毒的快感。

霍霍,這亂七八糟的關係當真有趣得緊!蔣遲猥褻地笑了起來。

我則在猜測,高光祖是如何偵知這些隱私的,沒猜錯的話,練、馬兩人的妻妾怕是都被他強姦了。

看來他真的很在意俞淼啊!我心中暗忖,嘴上卻道:東山,我和馬如寶素昧平生,可看那晚他對我的態度,顯然是受到了他連襟趙鑑的影響,咱倆這位頂頭上司可是繼嗣派的得力干將,自然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馬如寶如此待我,想來也是繼嗣派一分子。我上綱上線道。

既然決心對付練家,我才不會在乎手段光明不光明。而想剷除練家,首先要除去練家精心營造的官場保護傘,而對付官場最銳利的武器則莫過於皇權。

皇權天授,臣威君授,一旦皇上厭惡了臣子,任爾滔天權勢也會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皇上現在最厭惡的自然還是繼嗣派,我當然要把我的這些對頭儘可能都打成繼嗣派,儘管在繼統繼嗣一事,他們或許還是我的盟友。

眼下浮出水面的與練家有牽連的官員計有主政浙江的丁聰、應天中兵馬司指揮使馬如寶和六娘偵知的湖州府前知府、現任禮部侍郎的尤錦以及現湖州府自知府楊賢以下的大小十幾個官員。丁聰自然是我的首要目標,可他目前已儼然成了繼統派在地方上的代表,短期內難以撼動他的地位;尤錦則因為攻擊邵元節而失寵,過完年就要致仕回家了,他老家遠在廣西,對我已構不成多大威脅;至於楊賢等一干湖州官僚,出了湖州,影響力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倒不急於對付他們,真正迫在眉睫的只有馬如寶了。

其實區區一個應天中兵馬司指揮使並不值得我興師動眾,縱然他管著情報的上佳集散地秦淮河。不過,若是能借機打倒趙鑑,那麼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回票,不光是因為在我和練家對抗的時候,趙鑑有可能支援練家,更重要的是,他嚴重地威脅到了我在京城的家──得意居的安全。何況,身為刑部尚書,他很大程度上左右著陸、蘇兩人的繼承人選,一旦安插上他的親信,我掌控江湖很可能就變成了一句笑話,甚至都要為我自身的安危而擔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