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到秦樓就明白了梅娘為什麼千叮嚀萬囑咐的讓我一定要早些來。
“大官人,您可算來啦!”梅娘從擁擠的人群中鑽了出來,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彷彿我就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似,“您要是再不來呀,老身死了心都有!”
院子裡足足站了五六十號人,把院子擠的滿滿當當的。聽梅娘這麼說,一百多隻眼睛頓時齊刷刷的落在了我身上,“就是這小子嗎?好象也沒長著三頭六臂呀?為什麼紫煙會看上他?!”“人家是小白臉嘛。”唧唧喳喳的議論也漸漸多了起來。
我不喜歡自己像是江湖把戲人手裡拴著的猴子似的被人看來看去,特別是這些目光並不那麼友好,而聽他們的對話,似乎眼前的場面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一皺眉,道:“梅娘,今天怎麼這麼多人嗎?”
梅娘是個出色的演員,先看看我,又看看那群衣著光鮮的漢子,一跺腳,埋怨我道:“就你大官人穩當,告訴您早些來吧,您偏不聽,瞧,您不來,人家可來了。”說著眼睛一瞥。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立刻發現這群商人中有十來個有些特殊,雖然也是穿著綾羅綢緞,兩眼卻透著一股剽悍,見我望過去,其中一個粗壯漢子惡狠狠的道:“看什麼看!再看老子挖了你的眼!”
“老兄,你還真說到我心坎上了。”我不由得噗哧一笑。
眾人鬨笑,那人臉皮一下子變得通紅,蠢蠢欲動間,旁邊一人拉住他,問我道:“聽說你要給小莊姑娘開苞?”
哦?會有這等好事?怎麼我自己都不知道?而梅娘已經在旁邊罵起來說是哪個天殺的造的謠,又說好在大官人來了,不信可以問他。
我一皺眉,“梅娘,既然大家都知道了,瞞它作甚!”明白自己被人當成了擋箭牌,我心裡便一陣不痛快。
看來她早知道早晨會來這麼多人,卻不告訴我,其心實在可誅,說什麼也要讓她吃點苦頭。
一句話引來群情激憤,就是梅娘也是一臉的愕然,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只有幾個腦筋靈光的看我似乎並不像來替人開苞的模樣,方才說話的那人便狐疑道:“這是真的嗎?”
“我說不是真的,你相信嗎?”
那漢子飛快的搖搖頭,倒讓我覺得他似乎並不在意我話裡的真假,果然他已經振臂高呼起來:“走,找李六娘去!老子在小莊身上花了好幾千兩銀子,卻讓這個小白臉揀便宜!他媽的不給老子一個交待,老子燒了她的秦樓!”
我一下子便明白這漢子竟是故意來生事的,不過對我來說這卻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我正琢磨怎麼來一探秦樓的實力,就有人來找它的麻煩了,我倒要看看秦樓如何應付。
眾人正待往外走,卻聽院外傳來一陣女子撩人的笑聲,“胡老三,區區三千一百兩銀子就想取走紫煙的元紅,你是不是想好事想瘋了?”
那柔媚的笑聲讓院子頓時安靜了下來,因為這聲音和莊紫煙極其相似,都有一種銷魂魅力。
我知道該是莊紫煙的授業嬤嬤到了,回頭一看,果然見一個風姿綽約的中年婦人逶迤而來,後面還跟著八個保鏢模樣的壯漢。
這婦人的容貌並不十分嬌美,可她臉上的表情卻似乎在不斷的變化,而每一次細小的變化都讓她的容顏看起來更加完美,隨著她越走越近,她幾乎幻化成了一個絕世的仙子,而之前的那些景象彷彿都是我的錯覺。
“惑心術”?我心頭驀地一怔,這難道就是妓家的絕學“惑心術”不成?我只是聽師父說起過它,卻從未見識過,嘿嘿,這小鎮真的是藏龍臥虎呀!
胡老三立刻變得期期艾艾起來,“六娘,我…我,”他轉眼看到了我,口齒才伶俐起來,“那這小子呢?我胡老三在栗子鎮十年,從來沒看見過他,怎麼一來就要摘現成果子?”
看來這婦人就是秦樓的主人李六娘了。梅娘過去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幾句,六娘笑道:“胡老三,人家公子不過跟你開個玩笑,你就當了真,虧你還在道上混了十幾年!”
“六娘,昨晚在下在青煙姑娘那裡,看這位公子三更天才離開青紫別院,這可和紫煙姑娘的性子不太相符呀,胡三哥的話未必就是空穴來風。”胡老三背後一個白淨的漢子平靜的道,只是他的話是說給李六孃的,眼睛卻看著梅娘。
胡老三原本有些萎靡,聞言胸脯一挺,不住的點頭。
原來這才是正主,我和李六孃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個白淨漢子,他不得不對上了李六孃的目光,不過很快把眼珠一轉,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這位朋友面生的很呀。”李六娘媚笑道,“最近還真是八方風雨匯秦樓呢。”
她的笑聲裡充滿了誘惑,那白淨漢子眉頭一皺,似乎在抵擋心魔,卻沒能堅持住,一拱手,說出了告饒的話來:“六娘勿怪,在下不過是替朋友說句公道話而已。”
李六孃的笑聲連我都有些心旌搖曳,我驀地想起無暇昨晚的話,“難道這是魔門的天魔吟?”我心中暗忖。眼看這爭端就要在李六孃的魅力下化解於無形,我知道該輪到我推波助瀾了。
“六娘休要怪罪這位朋友,因為胡老三說的本來就是實情。”王母娘娘見周穆王,你當就是吃吃酒、喝喝茶那麼簡單嗎?這一記栽贓倒也不會冤枉了莊紫煙。
眾人的目光又一下子聚集了過來,連李六娘也吃驚的望著我,剛想說話,方才那個要挖我眼睛的莽撞漢子已經跳了出來,“他奶奶的,竟然來騙老子!”說著揮舞著斗大的拳頭衝了上來,不過目標並不是我,卻是李六娘。
有一個人帶頭,頓時從人群中閃出二十多人,向李六孃的保鏢衝去,只有兩個商賈模樣的人奔著我而來,卻被我一拳一個打躺在地,血流滿面的樣子讓剩下的人便縮在了後面不敢上前,只是一味的吶喊。眼前的場景讓我更加清楚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動,而我正是行動的藉口。不過看起來這群人只是街頭的地痞無賴而已,手腳雖然利索,卻沒什麼章法可言,倒是挖眼睛、撩陰腳這樣的招式屢見不鮮,就算是胡老三和那個莽撞漢子也是如此。
反觀李六孃的八個保鏢,立刻就地圍成了一個圈子,將李六娘和梅娘護在了圈中,一出手就看出他們受過嚴格的訓練,招式並不出奇,不過很有些力道,不一會兒功夫就打倒了四五個對手。
是十二連環塢找茬生事,還是競爭對手牡丹閣來故意攪和秦樓的生意?我心頭有些疑惑,不過看十二連環塢對付春水劍派的手段,似乎後一種可能性還大一些。
那白淨漢子開始並沒有跟著上去,看我出拳兇狠還詫異的瞥了我一眼,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了那場混戰中,見己方已經傷了多人,他突然尖嘯一聲,身子猛然發動,轉眼間就越過數人,一出手便咯嚓折斷了一個保鏢的手腕。
這白淨漢子身形一動,我便立刻修正了我的想法,這漢子的身法只比玲瓏姐妹弱半籌,顯然是江湖上的一把好手,沒準兒還是名人錄上的人物,可惜名人錄上有畫影圖形的少之又少,我分辨不出他究竟是哪一個。
看他順勢將那個保鏢一腳踢開,就要閃進圈內,卻見一片紅影攔住他的去路,一雙素手攏成爪形,快速的向白淨漢子的手腕抓去,竟是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