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老師陽明公也秘密來到了蘇州。他老人家和我師孃們密議了很長時間,我想除了婚事之外,魔門和隱湖也該是他們議論的焦點吧。
“老師,師父和鹿靈犀的那場比武究竟是為了什麼?”
“動兒,聽說你又升官了,經歷司經歷,雖是八品小官,要做好也不容易…”
“老師,您見過鹿靈犀,或是辛垂楊嗎?隱湖為什麼代代都是美女?”
“動兒,明年開春的大比一定要參加,你現在知道解元的帽子很舒服了吧…”
師徒倆就這樣進行著驢唇不對馬嘴的對話,老師突然變得和師父一樣神神秘秘的,我一談到師父和隱湖身上,他就開始左顧而言他,只有問到小師母和小師弟的時候,他那乾瘦的臉上才煥發出喜悅來。
“真不知道您老人家和師孃究竟說了些什麼?”我喃喃自語道,那語調便有些曖昧。
老師目光陡然射過來,我忙陪笑道:“啊,老師,我是說聽說方師兄在京城裡請辭了。”不待他詢問,就把京城裡發生的事情講給了老師聽。
“叔賢是以退為進。”老師果然是官場高手,一眼就看穿了桂萼和師兄玩的把戲:“不過動兒你記著,這種小聰明你最好少用。為人臣者,就要為君分憂,而他們倆這一退,卻把皇上推到了廷議爭論的第一線,雖說現在皇上因為需要你師兄他們,必然會懇詞挽留,可在皇上心目中就留下了不敢任事的印象,這對日後兩人為官甚是不利啊。”
雖然我也隱隱想到了這一層,卻不如老師說的那麼明白,轉眼看他充滿了睿智的雙眼,我心中湧起一股敬佩之意,是啊,若是講做官,老師才是深韻其道吧,他以蓋主之功而得以怡情山水,沒有點韜光養晦的真功夫,哪來今天的悠閒呢?
他背手踱到窗前,望著院子裡的花樹靜靜立了奸一陣子,才緩緩道:“動兒,你日後有何打算呢?”
“當然是實現師父的遺願,征服隱湖了。”我飛快的答道。
“動兒,李師兄他是個奇才,而他也實在幸運,找到了你這麼一個天才。”老師的話裡隱隱透出些豔羨來。
“為師看來,你在文武兩方面的天分甚至比你師父還高,而更可貴的是師兄他教育弟子的本事遠遠在你師祖之上,能把自己的本事十成十地傳授了給你,省了你許多自己摸索的時間,讓你能在小小年紀就躋身到江湖的頂尖人物裡去。”
這倒是真的,不過老師您老人家若是知道師父是怎麼教我的,您恐怕就要換個說法了,要不,讓我拿小師弟做個示範先?
“鹿靈犀對於李師兄來說,年紀太小了,一箇中年人的心境如論如何是無法和與一個少女相一致的…”
“等等,”我忙打斷老師的話,這可是第一次有人相我談起鹿靈犀的年齡來,因為鹿靈犀只在江湖上驚鴻一現就沒有了蹤跡,人們只知道她就任了隱湖小築的家主職位,別的什麼都不知道了,就連見過她的魯衛也只是說她乃神仙中人,而神仙都是長生不老的,誰知道她究竟有多大年紀?!大家只是對隱湖在江湖的代言人辛垂楊還不算陌生。
“老師,您說師父與鹿靈犀相遇的時候,她只是個少女?那麼她現在豈不是隻有三十多歲,和無瑕年紀相仿嗎?”
“李師兄他還真沒收錯徒弟。”老師微微一笑道:“所以,你的機會比你師父大了許多,因為你還年輕,而且眼下的形勢對你也很有利。”
“雖然我離開江湖的日子已經很久了,對武林大勢並不熟悉。不過,聽你師孃說,江湖兩大勢力大江盟和慕容世家正相持下下,唐門態度曖昧,而隱湖也不清楚究竟站在誰這一方。不過,這一切恐怕都會因為你的崛起而改變。”
“可弟子怎麼覺得,妄想以一人之力改變江湖是最最愚不可及的。”
“動兒你是在考為師嗎?”老師的臉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他顯然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言不由衷。
是啊,我越來越感覺到“一入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的威力,我踏入江湖僅僅幾個月,我身邊就發生了偌大的變化,我也察覺到我已經不單單是一個人了,在我有意無意間我周圍已經開始形成一股可觀的勢力,這股勢力還在迅速的增長,很快就會對江湖局勢產生影響了。
“對於隱湖來說,江湖上出現任何一個足以號令整個江湖的強者都是不足取的,即便這個強者是武林正義的化身。因為對於一個門派的生存來說,門派的利益才是至高無上的,隱湖也不例外。大江盟和慕容世家能夠相安無事最好,如果有一方獲勝,隱湖也會希望那是一場慘勝。雖然為師不熟悉江湖,可也知道,大江盟再好,也不如沒有什麼野心的釋道二門少林武當安全。”
“可問題是,大江盟與慕容世家實力對比實在足大優啊。它日前統合了江南的諸多門派,就連十大門派之一的排幫也加盟到裡面去;齊蘿又要嫁給宮難,而宮難則是武當掌教清風的心愛弟子,齊蘿的師父恆山派的掌門練青霓還是清風的嫡親妹子,大江盟又代表了白道的利益,武當很可能在兩雄爭霸的時候倒向大江盟。反觀慕容世家除了離別山莊之外並無強援,而離別山莊雖然有幾把好手,可怎比得上幫眾逾千的排幫?唯一能夠與大江盟抗衡的資本,就是慕容千秋那頭老狐狸的智慧。”
我頓了一頓,道:“這一戰下來,大江盟的勝算有七八成,而要贏就是大獲全勝吧。”
“這就是動兒你的機會了,隱湖弟子雖然個個出眾,可畢竟只有三幾人,需要透過別的門派來實現自己的意圖,它現在恐怕也在睜大眼睛在江湖上尋找代言人,大江盟、慕容世家和唐門三家都是財雄勢大,並不是做前臺的好目標,而動兒你可就不一樣了,現在你就很吸引別人的視線了…”
我心裡一動,這麼說魏柔出席秦樓的開業大典就不光是修練心劍,而是別有含義了。
只是我並不喜歡這種征服的方式,一皺眉道:“老師,若是那樣的話,究竟是我征服隱湖還是隱湖征服我呀?”
“傻孩子,手心手背都是你的手,只是你看的角度下一樣罷了,究竟是誰征服了誰,箇中滋味也只能你自己來體會。”他微微一笑:“當然,或許堂堂正正的擊敗它對你更有吸引力?”
“那倒不是,”我邪邪一笑:“只要我是征服者,就算用上金風玉露散我也在所不惜,隱湖欠我師父太多,我實在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哦?”老師意外地望了我一眼,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轉了話題:“動兒,若是你真的征服了隱湖,你還想做什麼呢?”
“恐怕足搏個進士的功名吧。”那是我少年時的夢想。在我還只是個七八歲的鄉下孩子的時候,我曾夢想我有一天會中個舉人,然後像城裡的慕容大官人一樣在山水閣享用著豐盛的大餐。
而現在我不僅中了個解元,而且不時和城裡的那個慕容大官人在聽月閣裡飲酒暢談,那些豐盛的大餐現在對我來說遠遠不如蕭瀟泡製的一碟小鹹菜可口,我人生的夢想似乎只有一個金榜題名還沒有實現了。
再之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