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滅門四個字輕飄飄的,飄到那位工部侍郎的耳朵裡,當時就驚了,失聲道:“砍頭抄家?”
夏源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不錯,砍頭抄家。先前下官提議此事時,便已是和陛下說過,這修路一事幹系重大,須得定下狠厲的章法。若是拿了朝廷的銀子,卻把這路修不好的,那就直接砍頭抄家,陛下也覺得深以為然。”
“本來這條規矩是給那些商賈訂的,但諸位大人覺得讓商賈來做不妥,那就交由諸位大人。
城西已是分包了出去。城東,城北,城南的道路還未分配,不知哪位大人願意領命?”
“.”
跪在地上的十幾個人臉頰一抽,不約而同的把腦袋垂下去默不作聲,修好了皆大歡喜,修不好砍頭抄家。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是萬古不破的真理。
不能為了撈銀子,就把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都搭上去。
這不划算。
見這十幾人遲遲不言語,夏源又把目光看向其餘的群臣,還沒開口,見他看過來,其餘的大臣也把腦袋偏向一邊。
先前聽到這路想怎麼修就怎麼修,朝廷不做干涉時,確實有不少人蠢蠢欲動,打算跪在地上請命。
但聽到砍頭抄家四個字時,那身子又蹭的一下站的直直的。
環顧一圈見沒人說話,夏源無奈道:“既然其餘大人都不願意,那隻能偏勞工部的這位侍郎大人了,等大人修完這城西的路,若是還沒被砍頭抄家的話,再來修這其餘的路。”
侍郎大人一張老臉綠的像秋天的菠菜,再一想到是自己主動請命,接下這差事,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嘴唇蠕動半天,才幹巴巴的道:“國朝處罰如此狠厲,豈不是有暴虐之嫌?”
“是有些暴虐,但這狠厲的規矩一開始是給商賈定的,商賈嘛,見利忘義,能幫朝廷做事就已是天大的恩德,處罰重一些也是理所當然。”
夏源哂然一笑,又道:“可諸位大臣不同意讓商賈來辦此事,那就只能交由諸位大人,而諸位大人又不願請命,那就只好勞累侍郎大人了。”
這時,有人對著弘治皇帝道:“陛下,商賈行事處罰重一些倒也無妨,但對待朝廷命官,豈可與商賈的處罰混為一談?”
此言一出,其餘人也像是醒悟過來,也開口道:“不錯,商賈皆乃見利忘義之輩,所謂無奸不商,自是需以重刑量威。太祖高皇帝時也曾定下這士農工商之分,商人乃賤籍,商業乃賤業,可本朝自開國起,一向優待士人,如何能以此量威?”
“.”
見狀,夏源心中一個勁兒的冷笑,當初他提出商賈承包制,固然有其餘的種種原因,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便是:如果讓朝廷各級官員來主持修路之事,必會有人藉機大肆斂財。
到時候一段路明明只需五千兩,可卻硬是能花費五萬兩,十萬兩。
就這,還會偷工減料,修的是豆腐渣工程。
而商人,一柄砍頭抄家的刀在頭上懸著,敢偷工減料,就砍你的腦袋。
情況也和他預想的一樣,給商人定下這種狠厲的規矩,一個反對的都沒有。
一個接一個的人跳出來,引經據典的說了一堆,但中心思想只有一句話,商賈是賤籍,他們辦不好差事,別說砍頭抄家,就是夷三族誅九族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