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是高貴的朝廷命官,如何能以這種刑罰論罪?
斥責一頓,再認個錯就過去了,了不起罰個俸,最多削個職。
此時天光微亮,夏源往奉天門下的方向看,只見弘治皇帝半闔著眸子,盯著這些跪地請命的大臣不言不語,也不知在思忖什麼。
許是覺得悲哀吧。
國朝百三十年,竟養出這樣的一幫無恥的臣子,如何能不覺得悲哀。
而還有更多沒有跪地請命的大臣,他們似乎也不見得就是偉光正。
或許是在權衡,或許是在觀望。
夏源猜不出,他也不想猜,只是開口道:“諸位大人方才也說過了,這修路一事耗費錢財眾多,為了確保每一兩銀子都花在刀刃上,這刑罰定的高一些也是自有其利處的,以重刑量威,且又能震懾宵小。”
說完這番話,他倏然覺得心下有些發沉,這大明朝的皇帝和大臣向來是政見不合的嗎?
還是因為每次自己所提出的諫言不被他們接受,才導致皇帝和大臣政見不合?
沒再接著想下去,僅是心念一轉,他又接著道:“當然,我不是說諸位大人是宵小,說的是那些商賈,諸位大人飽讀聖賢書,都是品行高潔之人,如何能和這商賈混為一談?”
聞言,有不少人暗自點頭,這姓夏的狗東西還算是說了句人話。
“諸位大人,這路的標準定的並不高,只要不偷工減料,只要不借此斂財,這路必然會修的妥妥當當。
而諸位大人既然品行高潔,想必拿著這朝廷的撥款去修路,必然會盡心盡責,不會偷工減料,不會藉機斂財,所以,諸位又何必要在意處罰是否過重的事?畢竟這處罰重與不重,都與諸位沒有關係。”
“還是說,諸位大人覺得自己品性並不高潔,修這路是奔著斂財去的,因此才擔心被砍頭抄家?”
話一出口,空氣還沒變得凝重,夏源又立馬陪起笑臉來,“晚輩也就是隨口說說,諸位長輩論起歲數都能做晚輩的爺爺,可莫要和晚輩計較。”
這一來一回,弄得在場眾人不上不下的,這狗東西純粹就是不要臉。
撕破臉的說了一通,又立馬開始當孫子,說這是隨口說的,讓你別跟他計較。
現在被他這樣一弄,眾人也沒法再說這處罰過重的事情,不然豈不就變相承認了自己是奔著斂財去的。
跪地請命的大臣恨得牙根癢癢,而那些站在原地默默旁觀的,盡是些朝中位高權重之人,不是內閣閣臣,便是六部公卿。
到這一刻,內閣首輔劉健終於不再充當雕塑,反而躬身行禮道,“陛下,無論這路如何修,是交由商賈,還是交由朝廷各級官吏,現下說這些都只是高屋建瓴,空談罷了。
如今國庫虧空,沒有銀子去修。就算國庫充盈,也當存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國事樊稠,豈能花費數年之功為全天下修築道路?
何況,正如韓部堂適才所言,我大明朝陸路暢通,道路盈達。即便不修,這路也並非不能行人走馬,何必要勞民傷財的去修什麼青金石路?老臣以為,修路之事當以作罷,還望陛下愛惜民力。”
這番話說的有理有據,在場眾人無不點頭,等劉健說完,其餘大臣也都出班道:“陛下,劉公此乃老成謀國之言,還望吾皇明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