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瑾俯首而拜,眾人高坐,緊緊盯著這個貧家子。
半晌過後,王知州“噗嗤”一聲,嗤笑道:“鄔瑾,你這是拜年還是認罪?亦或是來求節度使辦事?怎麼連句話都沒有?”
他似笑非笑看向莫千瀾:“還是說,你發現了莫節度使的不美之事,不敢說?”
莫千瀾迎著他的目光,二人皆是不點破的瞭然。
臘月二十八,堡寨中送出一份士兵名單給王知州,上面一百個人名,全都是逃兵。
這一百逃兵沒有下編,一直在充盈王知州等人的錢袋子,此次士兵發過年的賞銀,又將各都士兵點整,以待來年,才忽然盤了出來。
堡寨中諸人也不敢聲張,只將這一百人先調離,再一對比陣亡計程車兵名單,就見莫千瀾借出去的那一百士兵已經全部陣亡。
如此偷天換日,他們竟然到現在才發現,一邊心驚,一邊火速將此事遞給王知州。
王知州接到訊息時,驚出一身冷汗,終於知道莫千瀾為何捨棄家業,要將莫聆風送入堡寨。
他並非是以百萬貫換來一個“歸德中侯”的嗤笑,而是真的在堡寨裡插入了一股自己的勢力。
而陛下的敕詔之所以遲遲不發,恐怕不止是舉棋不定,更是在等寬州是否會有異動,甚至京都之中可能已經有密使走過了一遭。
而他王知州,不知不覺,就成了莫千瀾的幫兇和共謀,被迫保守秘密。
此時他看莫千瀾,彷彿能感覺到他病弱的皮囊裡盛放著一個巨大的險惡靈魂,正悄無聲息把手伸進了他們每一個人的腳下,隨時可以出手,將他們從現在的椅子上拉下來。
他連個出氣的地方都沒有!
“鄔解元,是不是和堡寨有關?”王知州提高了聲音,這聲音本來不足為奇,但是吐出“堡寨”二字,立刻像是一根繃緊了的弦,牽住了眾人。
跪在地上的鄔瑾,成了眾矢之的,都想撬開他的嘴,扒拉出一兩件密辛。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嗚咽一聲長嘯,正是起了大風,無處可入,在外發出激烈嘶吼。
眾人連忙看向窗戶,就見明紙透出來的天色驟然轉暗,不過片刻,就已經一片鐵青,連一絲日光都無。
程泰山皺了皺眉,岔開了話:“看著有一場大雪。”
程廷坐在末尾,心急如焚,也跟著說廢話:“就是,我們來的時候,天色就不是很好,昏昏沉沉的,一定是要下大雪。”
莫千瀾伸手摸了摸膝蓋:“是要下雪,有股潮氣,鄔瑾,起來吧,你有這份心意就夠了,殷北,也給鄔瑾一份壓歲錢。”
王知州看著鄔瑾收了壓歲錢,起身退回原處,就冷笑道:“一個齋僕,莫節度使也如此護短,實在是令我嫉妒,只盼著節度使也護一護我的短。”
程泰山把眉毛皺的死緊:“運生,你今天怎麼回事,陰陽怪氣個沒完,拈酸吃醋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上千瀾了。”
他又扭頭看向莫千瀾:“你也是,在自己家裡,打扮的這麼花枝招展幹什麼!”
程廷大聲道:“姑父好看,我也愛看。”
另外兩位同僚頓時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