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四日,種家慶率領眾人到達懷遠寨,隨後領上懷遠寨一千兵馬,前往三川寨紮營。
定川寨、三川寨、懷遠寨成品字形排列,三個寨子,以三川寨最小,周不過五百步,金虜在橫山失利後,就屯兵於三川寨前,一旦有所動作,三川寨首當其衝。
莫聆風在寨前翻身下馬,人還沒站穩,就讓大風吹的往後一仰,緊緊拽住馬鐙,才穩住身形。
正是斜陽落日,寒風沙緊之時,黃沙遮天迷地,不分南北西東,眾人耳鼓沉悶,鼻息難存,只能頂風而行。
莫聆風讓殷南夾在腋下,只聽得耳邊“咔嚓”一聲,又“嘩啦”一聲,似是風沙折木髮屋,情形之艱,超乎預料。
“入寨!”種家慶在狂風中怒吼,一旁旗兵高高舉起戰旗,旌旗獵獵作響,眾人隨旗而走,邁步上石階。
莫聆風一行人墜在末尾,拾階而上,到了石階盡頭,便是圍住堡寨的石牆,中間開一道寨門,莫聆風眯著眼睛,伸手一摸牆壁,摸到冰冷的河卵石和滿手黃沙,再往前摸索,就是夯實的黃土,牆基倒是很厚,足以抵禦黃沙,卻不能抵禦炮火攻擊。
寨內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寨門兩側分立著堡頭,可以做瞭望臺,兩側分設營房,後方有馬房,正中是校場,校場後頭是軍中帳。
種家慶令弓箭手上堡頭戒備,又使十名弓箭手做為哨兵,出去偵刺金虜動靜,又讓步兵抬弩車去堡頭,最後吩咐各營以都為陣,就地安置,等風沙過後,再行紮營。
莫聆風自知這等小寨,安放不下如此多的兵馬,無她立足之地,於是自封了都頭,領著一眾人馬向馬房處走去。
尋了一處背風之地,她席地而坐,開始揉眼睛挖耳朵擤鼻子,同時緊緊挨著殷南,又伸手拍了拍她:“不要怕,我在這裡。”
殷南坐在她身邊,對這一切顯出了呆滯和遲鈍,身體有一種說不出的空蕩之感,風沙迷住了她的眼睛、口鼻,卻翻出了久違的記憶。
她也曾“裝滿”貨物,一趟趟在黃沙裡來回。
“遊牧卿,”莫聆風招手,“你過來,坐到我右邊。”
遊牧卿立刻膝行過去,警惕地盤腿而坐,一面打量四周情形,一面保護莫聆風。
莫聆風低聲道:“等風沙小了,我就去要東西。”
種家慶一直緊盯著莫聆風一舉一動,見她進入寨子之後,眯起一雙眼睛,四處掃射,恨不能把這一個寨子悉數印入眼中,比營中許多隻知躬腰縮背、躲避風沙計程車兵要強。
來到危險重重的陌生地方,這些人太不警覺了。
隨後他就見莫聆風領著人安坐,再然後窸窸窣窣的,像沙地裡的小動物,伸出爪子,淘弄一下這裡,又抓一抓那裡。
於是種家慶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風沙漸小時,一切安置妥當,堡頭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呼,隨後馮範頂著滿腦袋沙躍下堡頭:“將軍,外面外面掛了好多”
種家慶立刻上前,奔上堡頭,放眼往外一看,就見寨子不遠處立著十根長杆,每根杆上都團團掛著四五個人頭,其中一根杆子已經摺斷,人頭滾了滿地。
死的全是漢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頭顱不知掛了多久,讓沙礫磨出了白骨。
“解下來!”種家慶兩隻眼睛睜的滾圓,咬的滿口牙齒“咯咯”作響。
幾人連忙出寨子,狂奔過去,爬上木杆,把人頭好生拿了回來,找匣子盛放了去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