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北在莫聆風的逼視之下爬起來,去賬房支銀子,節禮來不及置辦,他就去廚房拎一籃新做的小餅,提一壺黃酒,勾一扇羊排,帶去了十石街。
果然和莫聆風說的一樣,鄔母嚇了一跳,不住推辭,還是鄔瑾出來後,讓他母親收下了。
他只問殷北:“莫姑娘回來了?”
殷北點頭:“是。”
鄔瑾一笑:“回來了好,明早我過去。”
翌日中秋,鄔母天未亮就起來,去街上買板栗。
她買了松子、瓜仁、板栗,揹回家中,先將板栗剪開,用滾水泡上,忍著燙剝板栗仁。
一邊剝,她一邊心慌。
無功不受祿,鄔瑾在莫府做什麼,能得到如此厚待?
她本以為還和從前一樣做齋僕,如今看來,恐怕不是。
可她從鄔瑾的嘴裡問不出來任何話,只能問了莫聆風的喜好,趁著今日中秋,做些松子慄糕讓鄔瑾給莫聆風送去。
鄔瑾開門出來,叫了聲“阿孃”,便去打水洗漱,隨後去廚房幫著燒火,把板栗煮的極熟,再放糖搗爛。
他添了一根柴火,看到了鄔母的憂心忡忡,笑道:“阿孃是不是擔心我走錯路,做錯事?不用擔心,我心裡都有數的。”
鄔母撈出煮熟的板栗,遲疑道:“我知道你有數,就怕你被這些銀子迷了眼睛,一百兩、一千兩、一萬兩……人的眼睛就是這麼被迷住的。”
她取出沙糖倒入盆中:“也怕你讓老二連累,為了還債,連學業都不顧了。”
鄔瑾架上蒸籠:“老二的債,他自己賣餅還,我不幫襯,再說一家人,不說連累的話,多生分。”
他鋪上細布:“就算我去了莫府,也不會荒廢學業,莫府裡也有旬假,放假了我就去州學旁聽,再說,我只是去莫府幫忙處理雜務,並不是去闖龍潭虎穴,阿孃放心,如今莫姑娘正是有難處的時候,我不幫她,豈不是忘恩負義。”
鄔母把糯米粉和栗子仁拌在一起,失笑道:“什麼龍潭虎穴,莫節度使好些了嗎?”
“還是那個樣子。”
“莫姑娘可憐,本就是個沒孃的……”
母子二人合力做出一籠松子慄糕,蒸在那裡,鄔意聞著香味爬起來,洗了把臉,站在灶膛旁邊,對著蒸籠默默地咽口水。
“哥……”他踟躕著看向燒火的鄔瑾,“我——”
他扭頭看了看門口,見鄔母去幫鄔父的忙了,才低聲道:“哥,今天我呆在鋪子裡幫忙行不行?”
他趕緊給自己做保證:“我不是怕累,就是現在都沒什麼人買餅,一籠餅要跑大半個寬州城,今天又是中秋……”
鄔瑾點頭:“好,櫥子裡有小餅,你包三塊,帶去餅鋪分著吃。”
鄔意一聽說有小餅,眼睛立刻放了光,還沒見著餅,嘴裡就已經饞的咂砸有聲——夜裡他睡的沉,並不知道殷北來送了小餅,否則半夜都要起來偷吃一塊。
奔向矮櫥,他開啟櫃門,立刻見到裡面有個精美的食盒,揭開食盒,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十塊小酥餅,圓圓滾滾,油潤金黃:“哥,是程三爺家裡送的嗎?”
“不是,是莫姑娘送的。”
鄔意取出來三塊包好,關上櫥門,走到灶膛邊,按捺不住,開啟紙包,取出一塊小餅送到嘴邊,小小地張了嘴,咬下一口,然後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