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回來了!”
外面響起鄔意的叫聲,鄔瑾揉了揉發麻的腿腳,開啟門:“回來了。”
鄔意一邊脫衣裳,一邊往屋子裡鑽:“哥,這次沒考上不要緊,蒙學的先生說,五十少進士呢,再考就是了。”
“是。”
“哥,京都的糖真好吃,你還買了嗎?”
“買了,在廚房,一次少吃些。”
“知道,”鄔意坐到床邊,曲起一條腿蹬在床邊脫襪子:“哥,今晚我跟你睡好嗎?”
鄔瑾擦拭溼漉漉的頭髮:“好,去洗漱。”
“這就去。”鄔意趿拉著鞋,拿起襪子出去了。
鄔瑾將書冊收在桌上,又將莫聆風寫給他的一封回信展平,細看一遍。
莫聆風的字裡行間,總是帶著硝煙,而且越看越有一種令人心驚的冷漠,她身在其中,卻像一個旁觀者,高高在上,俯身觀看這一場似乎永難止休的戰爭。
鄔瑾看信時,腦海中總能浮現出莫家兄妹牽手踏過雄山寺外泥濘小道時的情形。
莫千瀾潛移默化,莫聆風耳濡目染,她身上正在顯露他那一種對世人的無情和厭倦——自我之下,皆為螻蟻。
他將信收好,寫好日錄,又將散亂的日錄整理出來一小部分,燒掉幾張,收入箱中。
鄔意不知何時回來了,躺的橫七豎八,微張著嘴巴,睡了個昏天黑地,鄔瑾脫去衣裳搭放好,伸出雙手,將弟弟推至床裡,這才上床睡去。
翌日清早,天還未亮,鄔瑾便起來了。
他梳頭穿戴,鄔意揉著眼睛坐起來,呆呆地看了哥哥兩眼,又倒了下去。
鄔瑾收拾好自己,起身出去洗漱,才發現外面下著雨。
春雨無聲,下的屋瓦黑沉,地面濡溼,牆角縫隙,生了一簇錦苗,雨水浸潤的葉片油亮,花發枝上,未曾綻放。
層雲壓頂,早風撲面,仍帶三分寒意,他捅開灶膛,燒火,泡茶,就著灶火,看了一篇太學博士所破春闈文章。
鄔母起來,走到門邊,見兒子聚精會神看書,便沒打擾,輕手輕腳去將鄔意叫了起來,把鄔父收拾妥當,才走了進廚房去。
一家人圍在一起吃早飯,鄔意拿著個窩頭:“哥,這次考.”
鄔母在桌子底下踩他一腳,他立刻截住了話頭,鄔父岔開話:“這鹹菜好。”
“是,老大,我託了宅務店的鄒親事官給咱們看屋子,看的差不多了,就等你回來定下,今天我再去找他。”
“娘,不急。”
“你不急,我們急,哪有為了讀書耽擱成家的!”
鄔父鄔母怕鄔瑾難受,絕口不提春闈一事,生怕觸痛了他,越是如此,鄔瑾心頭越是沉重,愧疚難當,更不敢叫父母擔心,也做出一副風輕雲淡模樣,彷彿是對此事並不看重。
吃過早飯,鄔父鄔母拎走鄔意,去餅鋪開店,鄔瑾拿上兩包蜜餞,先去程府,打算給程廷送一包去,再去莫府。
剛到程府角門外,就聽到那門“砰”的一聲,叫人踹開了,門扇打在石牆上,又彈回去,把踹門的人“啪”一下拍倒在地。
“一扇破門,也敢欺負小爺!”程廷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衣裳皺巴巴的,到處是灰,後背還破了一處,狼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