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後,走進花廳。
花廳中,沒有祁暢,但是依舊井井有條,炭盆擺放兩側角落,將屋中寒意驅散不少。
兩人對坐於方桌邊,下人立刻奉上茶點。
冬雪和冷風所帶來的潮意侵蝕著這裡,從地底往上升騰,落在炭上,連炭的氣味也比別處要濃,溼氣隨著炭火的烘烤,滲透進人的衣裳,悄然附著於皮毛之上。
莫聆風將城門口一事悄然揭過,笑問:“京都中的訊息都落定了嗎?”
鄔瑾點頭,起身去取今日鎖在此處的匣子:“不是說明天回嗎?”
莫聆風道:“種家慶讓我在除夕前回堡寨,和士兵一起過年,所以就提前了一天回來。”
鄔瑾將木匣取了回來,放在桌上,匣子上掛著一把小小黃銅鎖,他在袖中去掏鑰匙,連掏了兩下,都沒摸到,連忙換一隻手,又沒摸到,只得笨拙而且無措地起身,把懷裡和腰間都摸了一遍,最後才取出一把鑰匙來。
他將鑰匙插進匣子裡,從裡面取出京都來的信,一張張翻開檢視。
莫聆風從糖捧盒裡捏起來一根楂條,送到鄔瑾嘴邊:“你吃。”
鄔瑾見莫聆風忽然伸手過來,便就著她的手張嘴將楂條吃了,口中頓時生出一股酸甜滋味。
莫聆風低頭在糖捧盒裡繼續翻找,找到一塊一口酥,便伸出手臂將其送到鄔瑾嘴邊:“這個好。”
鄔瑾張嘴吃了,繼續翻看,看過之後,抬頭看莫聆風,莫聆風正鼓著腮幫子吃,又將一塊棗泥餡餅送到他嘴邊:“吃。”
鄔瑾低頭,咬住那一塊餡餅,吃了之後,笑道:“甜。”
他將信遞給莫聆風,因為口中滿是清甜滋味,連說的話也都帶著幾分柔軟之意:“王家抄撿出來的錢財未過三十萬貫,謀殺敕使一事,也未有詳實罪證,又有多方為其求情,皇帝免他死罪,杖八十,終身不用,王家蔭封六個子弟一律罷黜,日後無科舉,不得進官場。”
莫聆風將鄔瑾整理好的文書一掃而過,並不細看,隨手放在桌上:“由此可見,程泰山比王運生要厲害,程家子弟,無一人靠蔭封為官,背靠大樹,樹倒則人倒,不如身懷本領,王景蛤是不是去了京都?”
“是,他恐怕想以科舉翻身,為他父親翻案。”
“他沒有真才實學,不過是王運生替他吹了幾個牛,”莫聆風不以為意,“不必怕他,他連祁暢都不如。”
鄔瑾剛要開口,外面忽然傳來“砰”一聲巨響。
莫聆風先是一驚,右手下意識按住腰間,隨後見那夜色忽明忽暗,奼紫嫣紅,星星點點,自窗外凋零,才將手從腰間放下。
“煙花。”
她站起來,走至窗邊,推開窗格,往外看去,又看不清楚——九思軒中古樹參天,縱然樹葉凋零,樹枝也密密麻麻,伸張出去,嶂住了天幕。
她關窗走到門邊,回頭對著鄔瑾招手:“走,我們去看看。”
鄔瑾走上前去,和她一道出了門,還未走出院門,莫聆風忽然道:“你在這裡等我。”
她扭身跑回花廳,從糖捧盒裡拿兩個猊糖,揣在手裡,又咚咚咚往外跑。
經過殷北時,她忽然停住,在一片炮仗響聲中,對殷北道:“找幾個亡命徒,去殺了王運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