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拿起一個青皮橘子,細細剝開:「寬州事務,向來做的滴水不漏,只有這兩件事,是我心知有紕漏,卻又不知紕漏出在何處的,不過有二位在此,便是想不明白,也無關緊要。」
他將橘子抽筋扒皮,一分為二,分別推至祁暢和王景華身邊:「有二位相助,想不明白,又何妨,做的明白,就行了。」
祁暢拿著那一半橘子,看向魏王,見他臉上帶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面孔浸在如血般的夕陽裡,奇怪的是,他深褐色的瞳孔中並沒有野心和慾望。
只是平常。
處心積慮謀劃,煞費苦心算計,博的是帝位、江山,在如此巨大的誘惑之下,任何情緒,都顯得多餘。
他也並非一開始就覬覦這個位子,只是成年皇子只有他和太子,皇帝為了權衡,給了他覬覦的機會,一手把他提攜到如今的位置,讓他看到至高無上的權利,有多誘人。
算計、被算計,在棋局上無數次演繹,這一場博弈,也不過是和從前一樣尋常。
祁暢收回目光,低聲問:「什麼時候發難?」
魏王想了想:「重陽節吧,九九歸真,一元肇始,好日子,大吉大利。」
從這一日起,天氣一日冷過一日,九月初八傍晚,下了一場小雪,卻絲毫沒有影響九月初九的熱鬧。
這一日天寒地凍,士子文人,卻是簪菊佩萸,攜壺登高,紈絝子弟,高倚朱欄,慢賞花影,眼映嬌妍,貧家破戶,割草湖濱,也折一把野菊花。
宮中亦有晚宴,但從卯時起便是一片嚴整,翰林院學士鄔瑾於資善堂講學,皇太子、魏王聽講,其餘三位皇子尚年幼,並不在此列。
資善堂已經起案,太子對面桌案站著鄔瑾,鄔瑾身後是翰林院幾位年資已老的翰林院官員,分兩班站立,收斂心神,專注講書。
鄔瑾已經講至《漢書》宣帝紀一節——大旱之後,帝遣大使振貸睏乏,太官損膳省宰,樂府減樂人,使歸就農業,丞相以下至者官令丞上書入谷,輸長安倉,助貸貧民。
鄔瑾之聲郎朗,音動梁塵,太子與魏王正襟危坐,聽的入神。
《漢書》這一卷,二人早已背的滾瓜爛熟,朝中大儒也早講過,但因鄔瑾熟知民間之事,深知大旱之時「赤地千里無禾稼,餓殍遍野人相食」之景,亦知歸就農業並非一言可以蔽之,振貸睏乏四字,便是一篇文章,太子與魏王這才聽的著迷。
講過之後,太子意猶未盡,又與鄔瑾長談幾句,外面忽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魏王挑了挑眉,嘴角一抹笑意轉瞬即逝,神態自若地翻開桌上書冊,細看《宣帝紀》。
太子皺眉向外看去,門外贊讀連忙下石階,迎接來人。
來人是皇帝常侍張供奉,贊者拱手道:「張供奉急急而來,可有急事?」
張供奉點頭:「有人在宮門口撾鼓,陛下召殿下、王爺、鄔學士去文政殿。」
贊者聽聞是陛下傳召,速速入內傳報,受召三人,也立刻整理衣冠,前往文政殿。
文政殿中,御史中丞已在,眾人見禮後,皇帝指向身旁內侍所捧狀子:「都看看吧。」
內侍先遞到太子手中,幾人依次翻閱,最後遞到鄔瑾手中。
「某姓王,名景華,第二等戶,現住京都城內,至知府衙三里,在身無疾蔭,今為其父王運生鳴冤,狀告鎮寬州節度使莫千瀾、歸德將軍莫聆風。
元章二十五年七月二十,朝廷與金虜於張家堡詳談兩朝誓書,莫節度使為謀私立,外通金虜叛黨璟賊,洩露和談詳情,致使和談破裂。.net
元章二十八年八月二十六日,敕使秦方到達寬州,察覺莫家與漏舶商同流合汙,莫將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