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暢,瞪著眼睛幹什麼?不認得我們了?”
“我們沒你命好,不過命硬,沒凍死沒餓死,還混到了飯吃,一直想找你,你這小子憋在那大宅門裡吃獨食,真是不地道。”
“板著個臉幹什麼,這還沒當官呢,就不認我們這些窮朋友了?當初咱們一起要飯的時候,可沒少照顧你!”
祁暢在一連串的話語中,潑天的喜悅全都化作了烏有,他看著眼前這幾個人,在惶然不知所措之際,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若不是莫府,今日的他,也許還不如這些偷雞摸狗之徒。
這種黑暗與光明的對比,讓他不屑、不想,也不敢與這些人為伍,更不願意聽到他們一口一個“乞丐”。
他想離開,然而這些人圍著他,始終是不走,聒噪個不停,一時讓他這發達了的人大請客,一時讓他發喜錢,一時讓他接濟。
他心裡惱火,卻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只能唯唯諾諾的解釋自己“沒銀子”。
他一提沒銀子,對面這幾個人就陰陽怪氣,大聲叫嚷,說他是“忘恩負義”,又說他是“小人”,貶低他之餘,還不忘把他做乞丐時的事蹟挑三揀四地拿出來說。
這些人單是動嘴,就把祁暢說的絕望不已。
他的出身是他的噩夢,他認定了這是不光彩的事,極力掩蓋自己的過去,別人一提,就像是揭了他的傷疤似的,對他脆弱敏感的心靈施了酷刑。
“有是有,不多,”他急於擺脫,哆哆嗦嗦去解腰間錢袋子,“就這些。”
一人劈手奪過錢袋子,倒出來數了數,一兩重的小銀子三個,剩下的就是一堆散碎銅錢,登時嗤笑著道:“祁暢,你也太瞧不起哥幾個.”
話未說完,一隻手從後面伸了過來,不容拒絕地取走了錢袋子,隨後同樣是一身斕衫的鄔瑾,帶著滿身溫暖氣息走到了祁暢身邊。
祁暢見他從天而降,如同見了救星,幾乎喜極而泣,毫不猶豫躲藏到了鄔瑾身後——鄔瑾的後背寬闊的如同一座山,滿可以藏下一個瘦弱的他。
鄔瑾將錢袋子扯開:“錢雖不多,卻是他的積蓄,放進來吧。”
他雙眼黯黯,面貌郎朗,儀態稜稜,言談之間,如同春月之柳拂面而過,見了他就知此人是從乾淨明亮的地方走出來的,絕無兇惡之意。
拿銀子的人不知不覺將手中銀子倒入錢袋子,忽然驚道:“你、你是鄔瑾!”
鄔瑾抽緊拉繩:“是我。”
幾個地痞面面相覷,沒料到聲名狼藉的鄔瑾竟有如此風姿,同時心裡又暗暗點頭——難怪莫姑娘要為他出頭。
石遠站在一旁,掃了幾人一眼,摸了摸肚子:“到貢院前找麻煩,你們膽子倒是不小。”
“哪裡,我們就是來敘舊。”
“對,敘舊,他請我們吃頓飯,也應該,原來他做乞丐的時候,我們多照顧他。”
“討個喜錢嘛。”
鄔瑾回身將錢袋子遞給祁暢,笑道:“喜錢我已經備下了,是新換的銅錢,你們去莫府角門,就說是討喜錢,會有人給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