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找你,懸崖底下都搜遍了,就是沒找到你,哪怕是骸骨。”
後邊的話,裴佑晟頓了頓,彎腰跟我平視,手沿著我的脖子,把那層覆在臉上的東西撕下來。
撕下來之後,他眼裡的情緒看著更濃了,似乎有什麼隱忍的壓抑的東西在翻滾,“幸好,你回來了。”
“不,是太不幸了,我還活著。”我一動沒動,任憑他的動作。
湊的近了,才看清楚他的臉,眼下有些明顯的青痕,那雙從來都是睥睨嘲弄的眼裡,好像也多了幾分不合時宜的蒼涼。
這幾年下來,他不該是意氣風發嗎?
可現在看起來,似乎沒好到哪裡去。
我突然想起聽人說過的,近年來攝政王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似乎出了很大的問題。
“你生病了?”我下意識問。
就算是沒聽來這些,光是用眼睛看,也能看的出來,我隱約的猜測,如今他這樣子,會不會跟當初我下的毒有關係。
“阿鸞是在擔心我?”裴佑晟輕聲低笑。
我臉上的假皮都被他扯下來了,可他的手還是停在我的臉頰上,用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了幾下。
“不是。”
我咬了咬舌尖,後退幾步,站在城牆邊緣上,看向下邊。
居高俯瞰,下邊盡數都在眼底,甚至我逃走的那懸崖,都依稀能看的到。
“你瞧,就像是我眼下的東西,這是擦不掉抹不去的。”我收回視線,重新看向他,“什麼都能抹去,但是記憶不能,這裡的傷口也不能。”
我指著自己的心口,字字鋒銳,“我身上總共大大小小數十道傷口,還有那一箭穿心,皇叔,我一直在想,若是真的因為仇恨難消,可我父皇我弟弟,甚至我兄長,足夠了,”
“或者對於你來說,屠盡我滿門才滿意?”
“既然如此,當初何必給我一點希望,為何不狠心做到底,你也是怕因果輪迴嗎,就像是現在?”
他一個字沒說,卻站在我身邊,饒是沉默,他也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下邊星光點點,逐漸照亮了黑暗。
這不是破曉的晨曦,而是無數的火把,匯聚起來,刺破黑暗,直逼光明。
“報!”
踉蹌的跑上來一個將士,“王爺,南城已破!”
“曦城不保!”
一個緊跟著一個的訊息,那些將士都詫異震驚,唯獨裴佑晟似乎早就瞭然於心,依舊沉穩不動。
“王爺!”將士悽然,“攻還是守?”
“開城門。”
裴佑晟淡淡道。
“其他地方亦是如此。”
“王爺,不可!”將士決然道。
“軍令,不可違。”裴佑晟聲音依舊冷涼。
“南守三十八城都將不保。”我開口,饒是詫異他的反應,卻依舊冷硬下心來說。
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這都城下,淌著的不光是他裴家的血,更是我族親的血,愁恨難消!
“當初我說過,你要,就都拿去。”他道,“哪怕你要這條命,也都隨便你拿走。”
他扣住我肩膀,讓我正對著下邊,從後邊環住我,我下意識要掙脫,可他卻把我整個人卡在懷裡,“這普天下的王土都是你的,但是今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