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交往,求的是互不威脅、和樂融融,但勢力與勢力之間的來往,只有相互能威脅、相互能拆臺的關係,最為牢靠。你若沒有當惡人的能力,那便離死不遠。
眼下劉將軍能對華夏軍造成的威脅有限,幫助也有限,雖然對方給予了禮遇,但這樣的禮遇,便是空的。這是讓他感到複雜和糾結的地方。
另一邊,最近這些時日以來,於和中的心緒也變得愈發煩亂。
在師師的推動與華夏軍的幫助下,他作為華夏軍、劉光世兩股勢力間的“傳聲筒”的位置愈發牢靠,但與此同時,心中最初的火熱漸漸平靜,他才感受到,自己與對方之間的距離似乎在不斷增加。
七月二十之後,師師那邊頗為忙碌,他只過去見到了對方一次。雖然師師對待他依然親切,但在整個談判過程當中,他卻逐漸感受到了華夏軍所體現出來的力量以及師師在這當中的地位。
有些事情隔得遠了看不清楚,到了近處才能明白其中的複雜。就如同華夏軍與劉將軍之間可能進行的交易,這是一場干係極大的行動,他在中間其實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然而在整個談判的過程中,真正保障他位置的力量,基本都來自於華夏軍那邊。師師跟那位名叫林丘的長官開了一次口,其後的談判華夏軍基本便會稍帶著他過去點頭,若非如此,他在其中又能體現出多少的重要性呢?
午夜夢迴時,他也能夠清醒地想到這中間的問題。尤其是在七月二十的動亂之後,華夏軍的力量已經在成都城內掀開了蓋子,他不由得思考起來,若比照當年的汴梁城,眼下的師師在其中算是一個什麼樣的位置?若將寧毅視為皇帝……
他當初覺得,自己若成為了兩個勢力之間的紐帶,將來便可能以平起平坐的姿態與師師交往,但眼下倒是愈發清晰地感受到了與對方之間的距離。師師的疏離和親切都讓他感到患得患失。
她眼下是如此有能力、有地位的一個人了……若是真的喜歡我……
數種想法交織在心頭,他跟隨嚴道綸穿過人群,一路前行。
與他們類似,不少人都已經在眼下離開了家門,於晨風之中穿過人潮往“勝利廣場”那邊過去,這當中,有人興奮、有人新奇,也有人目光嚴肅、帶著不情不願的怨念——但即便是這些人,畢竟千里迢迢來了一場成都,又豈會錯過華夏軍的“大動作”呢?
……
辰時,成都城外,完顏青珏等人戴著鐐銬,被押上了運送俘虜的囚車——在這次閱兵的過程當中,他們甚至不必走路。
……
在家丁與弟子的拱衛下,楊鐵淮走出襄武會館的大門。
他穿著整齊的青色長跑,頭戴高冠,雙唇緊抿、目光嚴肅,手中揣著的,是華夏軍給他送來的觀禮邀請函。
……
院子裡傳來鳥的叫聲。
曲龍珺睜開眼睛,瞥見了人影從房間裡出去的一幕,嚇了她一大跳。
那人影不知何時進來的,看來不是胖胖的顧大嫂,要不是她恰巧醒來,估計也看不見這一幕。
龍傲天龍大夫……
曲龍珺趴在床上,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大清早地進自己的病房,最近幾日雖然送飯送藥,但雙方並沒有說過幾句話,他偶爾詢問她身體的狀況,看起來也是再尋常不過的病情問詢。
身體趴在被子裡,暖暖的,衣裳也沒有被人動過的跡象,她在被子裡聽了一會兒,但外頭也沒有傳來腳步聲——方才的驚鴻一瞥,就如同假的一般。
她偷偷地轉過頭往周圍看,房間外面是出太陽了,但房內還不算明亮,床邊的小櫃子上……好像真有點新的東西,她伸手過去碰了碰,隨後拿過來,是一本書。
昏暗的光芒下,才醒過來不久的曲龍珺看了好幾次,才看清楚了書封面上的字跡。書名就不怎麼講究,乃是華夏軍佔下地盤後發的雜書之一,聞壽賓曾經批過這類書:用語低俗、毫無文采、書中敗類……
這本書的名字是:《婦女也抵半邊天》。
曲龍珺拿著書晃了好幾下,書裡沒有機關,也沒有夾雜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聞著油墨味甚至像是新的。
那位小殺神為什麼在我床邊放這種東西?
……我不是婦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