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文柏看著遠處,侃侃而談,此時龍賢的隊伍很顯然已經開始跟寶豐號的隊伍對峙上,但夜色之中雙方的火氣絲毫未減,寶豐號有更多的人自夜色中過來了,眼看便又要是一場火併。
“合併之前,都得打的。”況文柏負手道,“咱們下頭的人命,沒有那麼值錢,上頭的人開始談判,下面的就開始打,打到什麼時候,大家都有個分寸了,這事情就談成了。就好像寶豐號追的那三個人,說是讀書會,你覺得真是?實際上啊,寶豐號裡頭哪一個頭頭藉機清除異己,我覺得更有可能。”
他江湖閱歷甚足,一番話說出來,頓時顯出內涵來,鼻子上的傷勢都彷彿好了幾分。旁邊計程車兵蹙著眉頭,怎麼想怎麼覺得有道理:“那,況……況大哥,咱們這邊……”
“咱們這邊,也太平不了多久,打起來了,就說明談到關鍵的事情了。警醒些吧。”況文柏目光平靜地看著外頭,過得片刻,方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別擔心,咱們知根知底的,自家兄弟,有什麼事情我會提醒你,你最近顧好自己,謹言慎行,也就是了。大風大浪,這些年哪裡不是這樣,想當年在北邊的時候,咱遇上的可都是女真人……”
夜色之中,遠處的對峙還在持續,雙方都在召集更多的人馬,況文柏如此說了一陣,回憶起在北地時的往事,跟對方聊了一陣。那士兵聽得心驚,當下哪還不竭力拍馬,衝著況文柏吹噓恭維了一番。
過了小半個時辰,雙方都有大人物到場,遠處的混亂才漸漸散去,況文柏道:“看吧,打歸打鬧歸鬧,日子還是要過的。今天十一,逢單開大會,你等著看吧,咱們五家,哪一家都不會不去,且有得吵呢。”
他如此說著,負手從牆上下去。此時已接近天明,人前顯擺的事情稍稍緩解了他鼻上的疼痛,待到日出之後,吃完早餐,他出去稍稍打探了一下,果然,這一日的公平黨內部大會仍舊照常召開,許多有參會資格的人都已陸陸續續的趕去會場,可以想見,這一天的會議,會非常激烈。
到得中午時分,上午會議中的一些狀況便已經傳了出來。據說“平等王”時寶豐在會上要求公平黨內五家一起透過清理“讀書會”的決定,他的意志強烈,直接打斷了其餘所有問題的討論,會場之上一些大頭頭甚至差一點就兵戎相見,打了起來。
而無論會議的結果如何,從昨天到今天,“平等王”已經開始在城內各處大規模的發放懸賞和緝捕令,搜捕匿藏西南書冊的人士,甚至註明若證據可靠,可以以人頭領賞。這樣的懸賞開始在城內引起混亂,“龍賢”的人馬則大肆出動,在城內各處制止這樣的事情,據說又當街殺人者,也隨即被“龍賢”手下的人擊殺。
縱然“平等王”是接著兒子險些被殺的事情趁機發飆,但隨著昨天到今天的對峙,城內“公平王”麾下的人也已經動了火氣,甚至有不少人當街喊出了:“讓你們看看,今日的江寧,終究還是咱們公平王說了算!”這樣的宣言。
況文柏與其餘人聽著這些傳言,激動之餘內心也有些忐忑,只要公平王或是平等王不肯在這場事件裡讓步,接下來城內的局面簡單不了了。
未時,進一步的變故便來了。
此時下午的大會可能才剛剛開始,況文柏坐在街上乘涼,便見傳令的騎士一路奔入了這處坊市“不死衛”的大院當中,不久之後,集合的鑼聲便哐哐哐的響起來,路上的人們還在看熱鬧,況文柏負傷休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去集合,但過得片刻,部分接到命令計程車兵將坊市兩頭關閉起來。
鎮守此地的“不死衛”與部分普通士兵都被調了出來,隨後,追查“讀書會”的命令在坊市內部公佈。
自“轉輪王”許昭南那邊發出的緝拿讀書會成員的命令措辭極嚴,隨後的措施也相當嚴厲,首先便是讓“不死衛”與士兵雙方派人,相互搜查對方的駐地房屋,之後再徹底搜查此處坊市的每一間屋子,凡有匿藏“冒稱西南”、“妖言惑眾”書冊者,可格殺勿論!
要出事了……
況文柏心底沉了下去。
過得片刻,他看見城內有示警的煙火升起,不知道哪裡,爆發了廝殺。
再過一陣,“不死衛”的駐地當中,有一名隊長與幾名成員的房中似乎發現了什麼,廝殺陡然展開,有人高呼:“這是栽贓!”奪路而出。
“轉輪王”許昭南,加入遊戲。
……
未時三刻,出門購買新聞紙的“小秀才”曲龍珺看到了城市當中突如其來的變化。
“轉輪王”的地盤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竟在先後不久的時間裡,有兩根示警的煙花升起,廝殺與混亂的聲音隱隱傳來。
她抱緊懷中買到的幾分報紙,朝著“白羅剎”居住的小院子那邊奔跑過去。
街道之上,許多的行人也在奔跑。
曲龍珺並沒有太多的體力防身,平日遊走的範圍倒也算不得太遠,轉過兩條街道,便看見了那破舊院落的大門,她朝著那邊過去,半途之中,一道身影迎了過來,猛地攬住她的肩膀,挾著她往反方向走。
“大、大娘……”
被她稱作大娘的,便是如今這處破院子中“白羅剎”的首領霍青花,她面帶刀疤,平日裡不苟言笑,但對曲龍珺多有照顧,將她收留在這處院子裡,讓她每日裡讀報,也是對方做出的決定。
這一刻,這位霍大娘將一些東西,塞進了曲龍珺的懷裡,曲龍珺看了看,卻是一些碎銀子,以及一長一短的兩把刀。
“要出事了,不要回去。”
“怎、怎麼了……”
“上頭馬上會下命令,追查……那個啥子讀書會的人……”
“讀書會……我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