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之淚號一共擁有四個機庫,其中三個都停滿了艦載機,餘下一個則另做他用。
這單獨空出來的一個機庫經過了特殊設計,原先隨處可見的纜線與能源輸送管道等物被小心翼翼地遮擋了起來,地面則以純白色的石磚代替。
帝國海軍的旗幟和傑出海軍英雄的畫像一同掛滿了牆壁,就連燈光也刻意地調整過,使其成為了柔和的暖色.
而基烏斯·索拉尼對此並不關心,他正忙於另一件事。透過一扇位於機庫右側方的舷窗,他冷靜地觀察著那艘仍停泊於小行星帶中的戰艦。
在建立通訊以後,對方並沒有進行語音或全息投影一類方便快捷的溝通,反倒僅僅傳輸了一條訊息過來。這條訊息讓反抗之淚號不得不在降下虛空盾後毫無防備地繼續前行了一段時間,直到兩艦之間的距離足夠相近,方才停船。
到了這時,那艘名為審判長號的戰艦已可透過肉眼觀察其上細節,基烏斯此刻就正忙於此事,而他發現了些有趣的東西。
第一,這艘戰艦的型號不明,基烏斯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認出它的具體型號。
第二,它的火力恐怕強得有些過分了,單拿它面對著反抗之淚號的右側船舷來說,基烏斯便看見十門實彈宏炮、兩處光矛陣列與標準的六枚魚雷發射管。
除此以外,這艘戰艦居然還在船首部位安置了一門新星炮——下士不禁想問,將這麼強大的火力,放在一艘比巡洋艦大不了多少的戰艦上,其設計者到底懷揣著怎樣的戰術目的?
他凝視著‘審判長’號船身上的審判庭符號與帝國顱骨印記,頭盔後的一雙眼睛愈發嚴肅。
不知為何,他感到一陣微微的寒意
阿斯塔特的身體素質足以讓他們抵禦這銀河內最糟糕的環境,而反抗之淚號的第四機庫中甚至安裝有相當高階的恆溫調節裝置,再者,他還身穿動力甲。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待,他都不該在這個時候湧起此等異感。
基烏斯沉思數秒,打算將此事暫且略過不管。畢竟,無論如何,審判長號派出的那架穿梭機也即將抵達機庫之外。
然而,當他看見巴斯塔拉爾與拉米茨正不約而同地用右手對他比出一個嚴肅的戰術手勢時,他便知道,事情恐怕有些不太對勁。
沒有猶豫,下士立刻轉身,徑直穿過紅毯、軍樂隊與海軍儀仗隊,在人群后方找到了正在整理儀容的吉安·奧塔爾。
艦長對他的到來有些疑惑,因為下士的步子非常急切,這與他一直以來表現出的冷靜截然相反。
一抹懷疑緩緩浮上這個軍人的臉,使他下意識地開口問道:“是有什麼事發生了嗎,下士?”
帝皇之子沉默半秒,答道:“是的,艦長,但我不知道應該如何向你解釋它。”
“為何?”艦長的懷疑愈發明顯。
“我無法解釋,但是,就在剛剛,我和我的兄弟們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他的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提示音打斷了,地面與牆壁開始震顫,劇烈的嗡鳴聲自機庫最外層悄然而起。寒意從安全閥門後瘋狂地湧入,將原本適宜的溫度逼迫得不見影蹤。
只消片刻,機庫內便在不間斷閃爍著的黃色光芒與刺耳的提示音中變得無比寒冷,僅穿著常服的軍樂手與儀仗隊們的身體開始發抖,口鼻之間也湧起白霧.
機庫的大門開始轟隆作響,鋼鐵摩擦,牆壁裡傳來齒輪與鉸鏈的旋轉。基烏斯將這一切都聽得無比真切,包括那艘穿梭機尚未熄滅的引擎聲——不知為何,那陣寒意再次襲擊了他。
而且,這次的影響更加劇烈,他甚至產生了幻視與幻聽
透過牆壁,他看見了卡著碎骨爛肉的齒輪與沾滿鮮血的鉸鏈,鉸鏈的盡頭綁著無數被吊死的腫脹屍體。
他們的眼睛在反抗之淚號的鋼鐵軀殼深處閃閃發光,渾濁的血液滴在身下,成為機械的燃料。
咆哮著的引擎或馬達貪婪地舔舐著這血腥的食糧,鋼鐵的表面竟生出火燒的燎泡,不時便突然炸裂,濺出一隻又一隻黏膩的眼睛。
下士臉色鐵青地後退幾步,左手已不自覺地按在了腰間長劍之上——就在此刻,一股巨力突然從後方襲擊了他的左手小臂,那力道之大幾乎讓他不受控制地拔劍出鞘。
基烏斯下意識地回頭看去,竟看見一張扭曲而變形的死人面孔,它七竅流血,正獰笑著看他。
“拔劍吧”死人低語。“許多冤屈亟待洗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