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午泡在廚房裡,中午阿青陪吳嬸吃的飯。吳嬸現在固定的用過午飯要歇箇中覺。天大地大孕婦最大,她現在一個人吃兩人個補,一個人負責著兩份生命的重量,當然辛苦。阿青從屋裡出來,桃核趕緊跟上,也邁過了門坎。
阿青就是一開始沒注意到,現在也發現了——桃核這丫頭簡直象抹了膠水一樣緊緊粘在她身後,她走她也走,她停她也停。
“桃核,你跟著我幹什麼?”連她去方便,桃核都守在門口寸步不離,這可和平時不一樣,簡直就是在監視她嘛。
“夫人說姑娘身子沒好,讓我好好跟著你。”
好吧……
阿青站在那兒出了一會神,漸漸明白過來了。
吳嬸這是看出什麼來了吧?
雖然上回去進香的事情她回來沒同吳嬸多說,但是從今天秦暉跟著一起過來做客,吳嬸一定猜出了幾分。
吳嬸這是怕她和秦暉有什麼私相授受之舉?
阿青只覺得好笑。
“好吧,讓你跟你就跟吧。”知道桃核死心眼,阿青也不指望跟她多費唇舌。小美人正沿著欄杆慢慢踱步,大約是覺得陽光不錯,就勢一伏,就窩在那兒懶懶的曬起了太陽。
吳家照料的精心,兩隻小貓雖然不是什麼名種,卻給養的格外精神漂亮。
阿青過去把它抱起來,小美人睜開眼看看她,又眯起了眼,放鬆的靠在她懷裡。
阿青輕輕的撓它的下巴,小美人舒服的打起了小呼嚕。
“姐。”
阿青轉過頭:“你們這是要出去?”
一溜三個少年,最高的是秦暉。差不多已經是青年人的身量了,就是看著有點兒單薄。中間是小山,他黑瘦黑瘦的,個兒最矮的是孫哲,臉上還帶著明顯的嬰兒肥。
人家都是白面書生,自家弟弟夾在中間活象只泥猴兒。不過黑不怕,要論體格兒。那倆捆一塊兒也不趕小山一個。這份兒自信阿青還是有的。
“我們不走遠。”小山笑著說:“一會兒就回來,姐你有什麼要讓我給捎的東西?”
阿青笑著搖頭:“不用,告訴你了你也不會挑。再說馬上過年,街上的店鋪好些都不做生意了。你錢夠使嗎?”
小山拿出錢袋搖給她看,錢袋鼓鼓的。
都說男孩子得窮養,可是和朋友一起出門身上不能不裝錢。
她的目光和秦暉的碰在一起。
這一刻兩人的想法竟然非常巧。非常巧的同步了。
阿青有話想對秦暉說,早說清楚早好。
秦暉也有話對她說——其實上次如果不是楊夫人突然咳嗽出聲。也許上一次就把話說清楚了。
阿青抱著貓,大大方方的說:“秦公子稍等一等,我有件事情想請教,你同我到書房坐坐吧。耽誤不了多久。”
她態度這麼坦然,小山一點兒都沒往別處想。她知道姐姐是個**讀書寫字的人,和他不一樣。這個秦公子聽說是少年神童。才華過人,想必姐姐是有事情想問他。
秦暉心裡怦的一跳。努力鎮定的回答:“也好,不知道我能不能幫得上。”
孫哲目瞪口呆,就看著阿青做了個請進的手勢,秦暉居然真的就隨她進了屋。
這,這……孫哲使勁兒嚥了一口唾沫,有些心虛的轉頭看小山。
小山啥也不知道,拍了他一下:“咱們到門口等他吧,對了,剛才我娘說,把我們家做的糟魚、糟鴨掌什麼的各裝了一罈子讓你帶回去,我家做這個可好吃了,早上就粥,或是就酒都合適,以前一到冬天就有人來我家,請我娘和我姐幫忙去給醃醬瓜醬菜。”
“那我一定得嚐嚐。”
“以前住鄉下,各家離的近,有事兒都不用出門,在院子裡遠遠喊一聲就喊到了,誰家燒什麼好菜,香飄十里,有人就厚著臉皮來討一口嚐鮮。到了京城以後都是高牆深院兒的,鄰里之間也不大走動了。”
“青姐手藝是好,”孫哲有點兒神不守舍,還往屋裡看了一眼——可是大冷的天,縱然窗子開著一扇,可窗上的垂簾只掛起來一半,屋裡什麼情形根本看不清:“上次臘八的時候還送了粥給我們家,我們全家都很喜歡,一人一碗差點不夠喝。”
小山笑了:“我們在山上也熬粥了,不過不知道里頭哪一樣材料放的時間太長了,不知道是幾時的缸底的陳貨,熬出來的粥有股怪味兒,大家都不**喝,可是飯堂的規矩是不能剩飯,硬著頭皮灌下一碗,還以為沒事兒了呢,誰想這粥燒的太多,早上喝完了中午居然盛上來的還是這個,中午又喝了一頓,晚上居然一人一碗還夠,可把人喝倒胃了。”
孫哲又往窗子那兒看了一眼,他想起阿青姐身邊是有個丫頭跟著的,兩俱並不是孤男寡女,應該也不會說什麼要緊的話。這麼一想他心裡就鬆快多了。今天從進了吳家他就開始緊張,一直到現在人家兩人見著面兒了,他也不用象剛才一樣懸著心了,倒是覺得身上一陣輕鬆。
他甚至還想,秦師兄是一表人才的,學問是連父親都誇的,說他明年下場一個進士是跑不了的,轉年只怕就能進翰林院了,說不定阿青姐也看中了他呢。真要是成了,那就是妥妥的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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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青並不避著桃核,秦暉很自覺的隔著書案站著,同阿青保持著有禮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