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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六 玉玫

娘仨在街上逛的十分盡興,小石頭有精神折騰的時候,吳嬸和阿青必須捨命陪頑童。可等大家都累了,這小子直接兩手一伸往人懷裡一撲,一秒鐘就開始呼呼大睡。

吳嬸看阿青抱著熟睡的兒子,心知道這孩子份量不輕,抱上一會兒胳膊就得麻。

“不要緊,我想抱著他。”

阿青說的是心裡話。醒的時候是小惡魔,可是睡著的時候的的確確就是個小天使。那麼可愛,那麼天真。看他眼皮動了動,還以為他要醒了,但是他咂巴咂巴嘴,又接著睡了。

吳嬸說:“大概是做夢了。”

“不知道他夢見什麼了。”阿青把他換到另一邊胳膊上抱著,幸好路途不遠。帶著的斗篷這會兒倒是可以派上用場了,下車之前吳嬸把小石頭接過去抱著,把斗篷給他囫圇一蓋,唐媽媽和桃枝一左一右扶著她們娘倆下車。

門上的人迎上來:“夫人回來了,老爺剛才也到家了。”

“真的?”吳嬸真是喜出望外,抱著孩子快步進了門,阿青連忙跟上,在一邊兒護著小石頭,怕蓋在他身上的斗篷滑下來。

吳嬸走的急,沒注意到在院門、廊下的那些丫鬟僕婦神態舉止都有些異樣,一個個縮頭鵪鶉似的,大氣都不敢喘。

吳嬸在門前停了一下,玉鈴正帶著小丫頭把地上的碎瓷片兒撿起來,腳下的青石地上還有未開的水漬和茶葉渣。吳叔坐在屋裡正對著門的椅子上,披著一件外衫,頭髮還溼漉漉的在往下滴水。

“你怎麼不擦了水?”吳嬸把小石頭交給阿青抱著,尋了布巾來給吳叔擦頭髮。

吳叔握著她的手輕輕摩挲:“你們去哪兒了?”

“去布莊了,眼看著要換季了。”

阿青看著他們夫妻之間那樣親暱,自己也不進去做電燈泡,把小石頭交給**娘,自己回屋去洗臉換衣裳。

珊瑚站在一旁服侍,替阿青挽袖子捧水盆。等阿青坐下來,她又先把阿青慣用的茉莉膏拿出來開啟蓋子,阿青用小指挑了一點香膏在臉上塗開。

“剛才老爺回來之後,趙媽媽吩咐端水進去。玉玫服侍不周,惹得老爺發火,茶盅都摔了。”

阿青一怔:“玉玫?”

吳嬸身邊的新來的兩個丫頭,要論長相,玉玫比玉玲標緻,她自己也很明白這一點,平時總是打扮的格外精心。兩個丫頭並排站一起,玉玲就是丫頭樣子,玉玫倒象個小姐似的。

不用珊瑚多說,這件事情也沒有什麼懸念。只不過珊瑚說的含蓄,在姑娘的面前,當然不能毫無遮掩的說,玉玫早就有往上爬的心了。可是她有那個心,卻一直沒逮著機會。吳叔平常一點兒閒功夫也沒有,吳嬸對家裡把持的又嚴。可今天算是讓玉玫碰著巧了,吳嬸母子三人一起出了門,唐媽媽和桃枝也跟了去,等於正屋就空了。

而偏偏好些日子沒回家的吳叔今兒回來了,在外頭煎熬了好幾天,頭髮、身上都快有餿味了,吳叔一進屋就要洗澡換衣裳,伺候的人就是玉玲和玉玫。玉玲被玉玫哄了幾句支使她去找替換衣服,玉玫自己則端著茶進了屋。

結果就是玉玫被吳叔從屋裡轟了出來,茶盅也砸了。

這樣的事情並不新鮮,在這偌大的京城裡,許多人家裡都有玉玫這樣的女子,生的比別人漂亮,不甘心一輩子這樣埋沒,想努力掙扎出頭。玉玫走的是一條最便捷的路,可惜在吳家,這條路走不通。

吳叔不是那樣的人,他和吳嬸的夫妻情分也不是一個年輕漂亮的丫頭能夠破壞的。

這整個府裡,阿青最清楚這對夫妻。

因為她就是吳叔吳嬸恩愛的見證。

要說在吳叔心裡頭有一個人最要緊,那個人不會是別人,只會是吳嬸,連兒女都得往後靠。他愛護更尊重妻子,就算時光匆匆,十幾年恍然而過,吳嬸不復當初的年輕貌美,兩個人成親的時候那白頭到老絕不相負的話,吳嬸沒忘記,吳叔更沒忘記。

忘了是哪一年,阿青年紀還小,吳叔晚歸,吳嬸一直在燈下做針線等他。等他終於回來,吳嬸忙著給他熱菜熱飯,端水替他洗腳。那天吳叔受了傷,因為天冷,在外頭也沒來得及包紮,血粘著衣裳都快凍上了,吳嬸用熱手巾一點一點把傷處粘的衣裳捂化捂軟才替他揭下來,一邊流著淚一邊替他上藥包紮。

那時候窗外大風呼嘯,屋裡一燈如豆。吳叔那樣拼,為的也是妻兒的溫飽。而吳嬸也毫無保留用的用柔情溫暖丈夫,兩個人在燈下就那麼坐在一起,並沒有說什麼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