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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零九 烤肉

進了臘月,吳叔的事情倒沒有先前那麼忙了,差不多每天都能回家去吃晚飯。吳嬸兒卯足了勁兒的給他進補,連同僚見了,都戲稱吳叔的臉圓了一圈兒。指揮正使是耿老將軍,一顆忠心自是不必說,就是年紀大了精神不濟,有人猜度多半過了年他就要告老,那空出來的位置怎麼辦呢?

吳大人能力是不用說了,而且在聖上面前也有份量,可畢竟資歷太淺了。另兩位副使資歷自然是夠了,齊大人是個好好先生,王大人脾氣不太好,可能是聽說了風聲,最近齊大人突然辦差認真起來,什麼事兒都要過問一句,大概不如此不足以表現出來他的認真勤謹。而王大人最近脾氣變好了,見了人總是笑呵呵的,話也要比平時多說幾句。

還能為了什麼?都是升官兒鬧的唄。

吳叔知道這事兒是輪不到自己身上的,所以格外輕鬆,吃得好睡的好。因為那二位爭求表現,他反而樂得輕鬆。

家裡一切都挺順的,吳叔現在就算著女兒出嫁的日子了。

日子可是最不經過的東西了,一天,一年,好象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眨個眼就過去了。

女兒待在家的日子越來越短了,吳叔有時候心裡都不敢去想,想起來覺得太難受。

她就要變成別人家的人了,身邊可沒有對她好的家人,郡王妃是後媽,世子其他的弟弟妹妹都不是同母所出,這關係能處得好才怪。妻子昨天還提起,說郡王妃親生的兒子年紀可也不小了,之前急著想給李思諶胡亂定下來,就是因為她的兒子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上頭壓著哥哥不成親,後頭兩個不也跟著耽誤了?妻子從孫夫人那裡聽說安郡王妃從秋天起就經常出門,必是為了給兒子相看媳婦。

這是不是親生,一眼就看出來了。李思諶那時候,哪有這個待遇啊。

這樣的婆婆必定不好相處。

不過也有點好處,妻子說,這樣一來,婆婆稍有點兒動作,就容易落下個不慈、苛待的名聲了。要是親婆婆,那就算把兒媳婦折騰出病來,別人也沒法兒說什麼,畢竟生恩大過天哪,做兒媳婦的伺候親婆母,那就得象書上說的孝女賢婦那樣割肉入藥,跪著伺候守夜才行哪。可是換了繼母當婆婆你試試?轉個身兒媳婦就能不伺候,還可以放出話去說你包藏禍心。

所以說當父母的都不願意自家姑娘給人當填房,實在這填房不是好當的,在原配子女面前你就是端不起來。

想到這一點,吳叔才稍稍放下心事。

他晚上留在宮裡值夜,四更天的時候就有人出宮門。

這會兒不是開宮門的時辰,吳叔親自過來把關。天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落雪了,剛從暖烘烘的屋裡出來,涼涼的雪粒被風捲著直往臉上、脖子裡頭鑽。

過來打招呼的內侍吳叔以前也見過,姓馬,常跟在姜公公身後,話很少,瘦長臉兒,看著象個唸書的秀才,可不大象個太監,說話聲音也沒那麼尖。內侍有的進宮早,幾歲上頭就割了一刀,長大後就很不象男人。但也有進宮晚的,十幾歲才淨身,那有時候看起來就跟外面的人相差不多了。

還有個人陪在他身邊,就是那個內衛司的趙增文。

趙增文個兒矮一些,看著也三十來歲的人了,臉上帶笑,說話和氣,對吳叔尤其十分有禮。

既然是這兩位過來,又有手令,吳叔壓根兒沒多問一句,就令開門放行。

嚴嚴實實的幾輛大車,車輪壓過的積雪的地上,印痕很深。

吳叔進了屋之後,當班的侍衛葛光祖親手拎了茶進來:“天快亮了,大人是歇一會兒,還是用兩口點心?”

“不歇了。”吳叔喝了一口熱茶——其實他的功夫練了多年從不懈怠,這時節他就算只穿一件單衫也沒有事。就是剛才的事情,想起心裡隱約有點兒心驚。

剛才那兩位只怕一夜都沒有睡。再往前數數半個月,能躺下歇息的功夫只怕都少。馬公公眼裡頭紅血絲很重,就算沒和他直接對視,吳叔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氣。

這位馬公公手上一定有人命,而且只怕就在剛剛之前。

皇后一“病”,懿坤宮的人跟著大換血,原來皇后身邊的內侍總管那是多麼有派頭的人物,在宮裡頭除了皇上身邊的姜公公劉公公兩位,就數得上他了。還有皇后使喚了多年的貼身宮女,那還是從孃家帶來的陪嫁,聽說從皇后不到十歲的時候就伺候她,出嫁她跟著,進宮也伺候著,可以說是皇后心腹中的心腹了,但皇后現在連自身尚難保全,覆巢之下無卵,這些人都跟著遭了殃。

吳叔這些日子來的所見所聞,在在都讓他更明白了“天家無情”這四個字的意思。

皇后縱然犯了大錯不得聖心,可畢竟是結髮夫妻啊,皇上的心腸,真是剛硬啊。

“讓他們都警醒點兒,這馬上過年了,可別在這時候馬虎出錯,說話做事都要謹慎。”

“是,大人。”

這話已經明說到這份兒上了,剛才馬公公和內衛司的趙大人帶著車出宮的事情,就當成沒看見,沒聽見,爛在肚子裡頭,不能對外透露。

實際上,這一撥人裡也沒有蠢笨的,自然知道這會兒開宮門必然是不能讓人知道的陰私事。想差事幹得長,想活得滋潤還想升官,當然個個都精裡頭的門道,知道什麼時候該把嘴閉緊。

這些人可能都是皇后懿坤宮的人,要麼就是與上次事情有牽扯的人。

這件事到了這裡,也該算是瞭解了。

吳叔喝完熱茶稍坐了一會兒,去院子裡打了趟拳。雪越下越大,他的頭上卻冒出了蒸蒸白氣。輪班的侍衛們都沒走,圍在門廊下頭看。等吳叔打到了最後一式,躍起來腿連踢了十幾下,堪稱快如閃電,落雪都讓他踢騰得旋轉起來,圍著他身周過了好一會兒才落在地下,周圍的人才回過神來,轟然叫好。

吳叔接過幹手巾擦頭,笑著罵:“你們這是把我當成耍把式賣藝的了?還叫好?去去,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一直跟他關係近的葛光祖連忙衝著眾人的擺手:“去去,都散了。”

吳叔洗了臉,也不用重新梳頭,等汗下去一些再把官袍和冠帽穿戴上,葛光祖就在一邊兒給他拿著飾帶佩劍等物。

“這要過年了,大人的公子也該回家了?這難得的一家團聚的好日子啊。”

吳叔笑著點頭:“算著也快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