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莊子上來了兩位御廚之後,原來的管廚房的和灶上的大師傅統統都被搶了活兒。
這次月餅和中秋家宴,就是這二位挑頭,月餅餡兒做了三種,鹹的是火腿月餅,甜的就是李思敏點的桂花芝麻月餅和最普通不過的豆沙月餅。
阿青喜歡豆沙味兒的,李思諶怕她吃了甜的過不多久又犯惡心,有意和她爭著吃,兩人分著把一塊兒月餅吃了個乾淨。
就三個人同桌吃飯,自然不用碗碟羅列,山珍海味的使勁兒往上湊。正相反,連冷盤帶熱菜一共才六個,不過這六個菜卻把三個人的口味都顧著了。
阿青嚐了一口湯,抿起唇笑笑:“這湯真好。”
“好就多喝點。”李思諶替她盛了滿滿一碗。
李思敏瞅了一眼——好歹她雖然個頭兒不大,可總歸是個會喘氣的大活人。這哥哥嫂子恩愛的要命,全然視她如無物。
這真讓人憋氣。
不過她自己也覺得自己在這兒有點多餘。
好在阿青沒有疏忽大意忘了小姑子:“是不是悶了?咱們人少,也沒叫班樂舞什麼的來助興。”
“不用不用。”李思敏搖頭,眼珠一轉,笑著問:“大哥的笛子吹的就很好,一般人是比不上,讓他給咱們吹一段兒吧?”
這話換個人,換個地方說,李思諶準翻臉。可是李思敏就瞅準了他在阿青面前從來都是溫和體貼的好丈夫,肯定不會反駁她的話的。
李思諶能說什麼呢?一個是現在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妻子,一個是現在越來越不怕他的妹子。
“好,那我今天權充樂工,給二位獻藝解悶。”李思諶微笑著說:“要是覺得伺候得還成,還盼夫人與小姐打賞一二。”
李思敏含著一口茶,聞言差點噴出來,硬嚥下去之後被嗆得拼命咳嗽。阿青還好,沒象她那麼失態,可也忍笑忍的兩肩直抖。
桃葉從屋裡把笛子取來。李思諶不忙接笛子,又吩咐她:“這會兒入了夜,風也涼了,給夫人取件斗篷來。”
阿青說:“我不冷。”
可她的意見沒人採納。很快斗篷也被取了來,桃葉替她繫上帶子,才退到一旁。
李思諶取出笛子,笑著問阿青:“想聽什麼曲子?”
李思敏搶著說:“我來點我來點。今天是過節,先吹個應節的聽聽。”
李思諶點頭說好。
他吹了一曲《秋月》。
月亮已經升了起來。遙遙掛在牆頭邊樹梢尖。
李思敏已經吃了個八分飽,拿著半個石榴在手裡摳著玩。聽他曲子吹的宛轉輕揚,拿起牙箸敲著盤邊打起拍子。
夜初色蒼然,夜深光浩然。
叮,叮的敲擊聲清脆明朗,就象巖下流泉,水滴聲聲。
稍轉西廊下,漸滿南窗前。
阿青託著腮看著這對兄妹。
他們長的並不相象。李思諶五官異常精緻,眉峰眼角彷彿丹青妙手細心勾畫。夫妻倆夜半無人私語之時,阿青曾經和他開玩笑。說他如果生成女兒身,必定是個絕色美女。
笛聲悠宛纏綿,阿青著迷的看著他。
況是綠蕪地,復茲清露天。
晚風吹過,樹影搖移,可以感覺到那拂在臉上的仲秋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