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定親的事,要不就算了吧,反正還沒有過禮,也沒放定……”
大妞把杯子放下:“你後悔了?”
“我猜你應該是後悔了。”小山低著頭:“剛才你和姐姐在屋裡說話,我聽見了。要是咱倆成了親,你就不能象現在一樣隨心所欲的過日子了。以前你不是說過嘛,象關在籠子裡的鳥一樣過日子你是受不了的。”
吳嬸、青姐,她們都能習慣適應這種生活,可是大妞自在慣了,就象野外的鳥兒,和一直養在籠子裡的鳥兒怎麼能一樣呢?
小山記得他小時候抓了麻雀和其他的野鳥回來,長根說都要燒了吃,自己喜歡其中一隻鳥兒羽毛特別美,不捨讓長根也吃了,想把它養起來。家裡沒有養鳥的籠子,他把鳥腿拴起來,想長長久久的養著它。他認真的想著,要給它找什麼吃,嗯,再找老張頭弄個小籠子給它住。不,小籠子不合適,應該要個大籠子,大籠子住的才舒坦。
第二天起來小山就傻了,那隻鳥沒吃他給預備的穀子也沒喝碗裡的水,竟然已經死在籠子裡了。他起先還以為是什麼東西來把它咬死的,比如貓狗,老鼠黃鼠狼這些,可都是吃鳥的。
但是他爹來看過之後,這鳥不是被咬死的,它唯一出血的地方就是那條被拴住的腿,它應該是全力想逃跑,一刻都沒停。最後它是活活累死,還是象張伯說的“憂懼而死”,不得而知。但是小山記住了張伯說的話。
張伯說,你讓人拴條腿一輩子關籠子裡試試?還不如痛快死了呢。
今天在窗子外頭聽姐姐和大妞說話的時候,他又想起了那隻鳥兒,那隻在夜裡死掉的鳥。
真讓大妞完全改一種活法,她能過的開心嗎?
在姐姐跟她說那番話之前,小山可以擔保大妞根本就沒想過這件事兒,她就想著兩人挪一塊兒住,以後……以後該怎麼過還怎麼過嘛。和以前沒有分別。
姐姐話一說完,大妞就沒音兒了。
小山想,那一刻她肯定是後悔了。
如果他早就知道那隻鳥不能被人豢養,他應該會早早的把它放走的。
大妞把手裡的茶杯往案上重重一放:“別胡說八道了。我怎麼就後悔了?你別自說自話替我做主。好也是你說的,不好你也說了,你總得聽聽我是怎麼說的。”
小山抬起頭。
大妞說:“青姐說的話,我確實之前沒想過。從上午到現在,我也想了很多。”
一開始她腦子裡亂成一片。確實有那麼一刻閃過了“要不然就不成親”這個念頭。
但是這個念頭立刻就被她自己給掐滅了。
她反悔了,小山怎麼辦呢?
嬸子那兒也都說過了,家裡頭的人都知道了,就差正式把事情定下來了。這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時好一時歹,說定了事情怎麼可以反悔呢?
要找出不反悔的理由那麼容易,每一條都不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