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城下著小雪，洋洋灑灑春日棉絮一般飄舞著，剛下飛機，迎面兜頭掛在臉上，封顧翹不禁被吹的一個冷顫。

身後一把傘撐了過來，封顧翹僵了一下，眼眶酸酸的。

“天氣預報有雪。”吳延覺修長白玉的指節握著撐杆，好聽的聲音如同玉珠落弦，清冽低沉。

封顧翹抿了下唇，點了下頭，這才隨著人流走進通道。

他們之間，被照顧的人從小到大一向是她，有他在身邊，她幾乎什麼都不用操心，天氣下雨還是下雪，該添衣還是減衣，他都替她想著，沒想到越走越近的他們，還是有他對她攤牌的一天。

出了機場，封顧翹站在四處飄雪的廣場上，看著四方川流不息的車輛，遠處銀裝素裹，天地間皆融進一片白色，封顧翹低下頭，將凍得發涼的臉蛋埋在大衣領裡，“可以告訴我了吧。”

飛機上的這十幾個小時她度日如年，哪怕她困得實在撐不住不小心睡著了，還是會在剛剛入睡後便驚醒，醒來發現還在飛機上，她心裡就一陣陣的發慌。

這麼多個時辰熬下來，她眼底微微染了些青黑，神色疲倦低迷，“我害怕知道，想問又不敢問，可到了這裡，我真再沒有繼續自欺欺人的勇氣了。”

“告訴我吧，你瞞著我的到底是什麼？”

“安安，對不起。”

吳延覺沉聲道歉，他傾身，握著傘輕輕給了封顧翹一個擁抱。

“你是對不起我，你這樣著急。”封顧翹垂下眼瞼，眼中的水霧慢慢遮蓋住視線，“連承諾過的都沒做到。”

“你答應過我，成人禮後在美國和我領結婚證，可現在你卻帶我回國。”

吳延覺抱著她的手臂緩緩收緊，他低聲道歉，低低哀鳴的聲音像從胸膛裡發出的，他還是重複：“安安，對不起。”

“我們不能結婚，你回來……”封顧翹緩緩從那個懷抱退出來，雙目灼灼地看著眼前這個像被抽取一半精魄的少年，竭力忍著聲音中的輕顫，“是跟我說分手的，對嗎？”

吳延覺的心被這句話化作的重錘猛然砸出一個豁口，他閉了下眼，艱澀開口：“安安。”

周圍世界好像靜了，車水馬龍她什麼都聽不到，只聽到跟前的這聲。

“我猜對了。”

封顧翹踉蹌著後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退到他撐著的傘外，風雪迎面吹來，吹起他大衣的衣角，吹起她烏黑的長髮。

“為什麼呢？”

她哽咽著問，她能隱約猜透他要做什麼，卻猜不透他為什麼這樣做，明明他心裡也是有她的，她不明白他又為何要做的這樣不留餘地。

不遠處商場巨大的LED燈上，一貫播著廣告的熒幕，恰到好處地開始播放一則短片，主人公是她在熟悉不過的吳延覺，他在上面，說：退婚。

與封家的聯姻，單方面取消，他說：不會娶她。

可笑的是下面的字幕，那麼清晰，清晰到讓她站在街對面的她看的清清楚楚！

封顧翹只覺得瞬息之間天旋地轉。

“吳延覺，是什麼讓你選擇把我架在輿論之上，讓別人對我從豔羨變成嘲諷？”封顧翹的眼睛被風吹的又酸又漲，澀澀的讓她想直流眼淚，可她努力忍著不哭，她努力忍著。

她單薄的身體，在風雪中站的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