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是來投降的!
如此情形大出狗兒意料之外,威名震天下的呂布幷州軍竟然也會投降,而且還是未戰先怯,成建制的舉兵來降,這與他所在江湖中聽聞的認知大為不符。
曹操的反應出奇的平靜,只是揮手示意,許褚自然會意,傳令弓箭手蓄勢待發,一時間河岸的軍陣陣型大變,數萬弓箭張弓搭箭,只待將軍一聲令下,便會萬箭齊發。
丁旭等人顯然被曹軍的戰陣變化所驚,數百船隻盡皆放慢速度,丁旭首當其中,更是怒道:“我等誠心前來,將軍何以如此相待,就不怕因此失盡天下豪傑歸附之心嗎?”
曹操並不言語,自有左右參將夏侯傑高聲叫道:“卑鄙小人,不要以為我們將軍看不破爾等詭計,想以苦肉計打入我軍內部,然後再內外合攻,取我壽春。敢如此小視我軍,今日便叫你喪生在這安風津。”
丁旭聞言驚怒不已,沒想到曹操竟然出爾反爾,疑心這麼重,連送上門來投降的軍隊都不要,急忙傳令船隊止步調頭。
可眾人已到了弓箭射程,船隊又是順水踏浪而來,全靠水勢前行,這時想要掉頭逆流而上,又談何容易。
一時間河面上的丁旭船隊紛紛原地轉圈,奈何河水淌急,任憑他們如何劃弄,小舟木筏最多也就在原地打轉,想要逆流而上幾乎全無可能。
反倒又數十兵勇因為緊張急切,弄翻的小船數艘,使得掉落河中兵將數十人,好在此來兵將人數雖少,卻都是久習水性之輩,否則怎敢乘著如此簡陋的木筏在這急淌的大河上穿行。
夏侯傑看到河中情形,也不由更添了一副驚怒,叱罵道:“還說你們不是來詐降的,如此輕易一詐,便露出了馬腳。”
曹操臉上陰晴不定,對著身旁的狗兒道:“你看你父親這些兵將可是誠心歸順我?”
狗兒早已被兩軍氣勢看得心馳意動,不由大著膽子道:“我看不像是真的,素聞呂布英勇善戰攻無不克,其帳前兵將也皆是虎狼之輩,怎會有這些孬兵,我看他們定然是別有意圖,想要對大將軍不利。”
曹操一臉驚異,這小子不但不幫他父親的軍隊說話,反而還在為自己打算,想要全身而退,就設法討好自己,正是欲擒故縱之計,小小年紀卻有這等城府,著實可怕。
狗兒被曹操目光看得渾身發毛,強笑道:“這些微末伎倆我都能看得出,大將軍英明神武,自然也早就洞若觀火,是小子多心了。”
曹操此來早就打定主意,不論丁旭是否誠心前來歸降,他都不準備接納,數千兵力對自己並沒有多大幫助,也不會對呂布大軍造成致命的威脅,反而還有詐降的可能,他手中僅存數萬兵將,已不再像當年那般富裕,自不敢以眾人生死成敗作為賭注,為了這不值一提的收穫冒此危險。
當下便要號令弓弩手萬箭齊發,將河中玩弄小舟、猶疑不前的丁旭等人射殺在淮河之中,既不會中敵人的苦肉計,引狼入室,也可以剪除呂布僅有的水上力量,讓十萬幷州軍只能望河興嘆,無法踏足淮河南岸半步,壽春自可高枕無憂。
曹操還未來得及發號施令,忽聞河對岸號角悠揚,馬踏大地之聲有若春雷滾滾而來,遠處天地交合之處,塵霧如同炸裂的滾滾江河,將所過之處皆都變成了一片黃土瀰漫的虛空,萬千兵馬藏身其中,實在難以估量準確數量。
當前一將,白馬銀槍,正是呂布的親信大將趙雲。
趙雲一展槍身,於河岸勒馬人立而起,看著猶在河中央的數千水軍,大喝一聲道:“丁旭休走,君侯待你不薄何以恩將仇報!”
丁旭似乎早就知道會有追兵到來,鎮定轉身道:“子龍親眼所見,那呂布並不能容我,若不是諸位將軍為我求情,今日我已經死在殺威棒之下,我與他還有何恩義可言。”
趙雲勒著戰馬在原地打轉,急勸道:“將軍莫要執迷不悟一錯再錯,任誰都知道,曹操已經窮途末路,你此時叛降曹操豈不是自掘墳墓?”
河岸上看熱鬧的曹操正看著眼前的一出好戲,他只想安靜的看看這些呂布手下大將的表演,看上去不僅僅是苦肉計這麼簡單,這些人無端為自己加戲,若不是畫蛇添足的話,這其中或許還另有什麼內情。
只是沒想到這些人胡亂攀咬竟然也能夠扯到自己身上,什麼叫曹操已經窮途末路,憑什麼說投靠曹操就是自掘墳墓!我曹操尚有揚州、徐州、青州三大後援之地,兗州的東郡也還在堅守之中,天下諸侯能與曹操相提並論者,除了呂布還有何人?
曹操固然惱怒趙雲口出狂言,但也不想自降身份出言反駁,只得冷哼一聲,拂袖別頭,不再看河岸形勢。回頭卻見狗兒已經伏在桌案之上,竟沉沉睡了過去,似乎並沒有興趣觀看這出呂布自導自演的好戲。
曹操擁立一拍桌案,狗兒頓時驚跳而起,卻被曹操近衛一把死死按住,動不得身,只能慌亂道:“小人許是餓久了,一時體力不支,請大將軍見諒。”
而曹操身後待命的一眾大將也被這般動靜驚擾,以為曹操下令即將要攻擊詐降水軍,各自金握刀柄,只需曹操一聲令下,便會讓數萬大軍對河中丁旭等人形成箭雨覆蓋。
誰知曹操卻突然臉色轉和,道:“上酒水乾糧,莫讓呂公子餓著了。”
不時,便有衛兵奉上一盤幹牛肉,以及酒水兩壺,曹操問狗兒道:“可能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