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一時定在原地,像是大失所望,又像是受寵若驚,雙目漣漪滾滾,竟一時不為所動。
嚴超久不見如意反應,心中更加窘迫,一把抓過如意的手,將弩箭塞在她的手中,急忙轉身落荒而逃。
如意呆若木雞,當嚴超抓過她的手的那一刻,她似乎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拍,想要說些說麼,卻張口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嚴超逃之夭夭。
她與嚴超並不是沒有過近距離的接觸,就在定陶受傷期間,如意幾乎是半揹著重傷的嚴超回到了呂布的大營,期間親密的接觸舉不勝舉,遠比牽手更加親密,然而當時卻不覺得有什麼。
可如今心境大大不同往日,嚴超在她心中似乎與別人再也不同,甚至在夢裡也會想起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看著嚴超遠去的背影,如意忽然福至心靈,輕笑了出來,把玩著手中的弩箭,但見其精巧絕倫。不但制式精妙小巧,而且能夠一次多發。弩身是由桃木所制,外表浸過蠟油,呈現出一股粉紅色的光亮,看上去十分耀眼奪目。
尤其是在弩身的內側還銘刻著兩個小字“如意”,這分明是特意為自己定製的啊!
如意不由紅了眼眶,她曾經收到過無數的禮物,其中不乏價值連城的貴重之物,可她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麼貴重之處,畢竟都只是身外之物,她自有錦衣玉食,從不覺得財富金錢有什麼可貴。
可是此刻手中捂著嚴超塞來的弩箭,雖只是輕輕的分量,價值也就比之平常弩箭多了幾分精巧,如意卻出奇的覺得分外沉重。
“這一定是我收到最好的生日禮物!”如意有些沒心沒肺的想,似乎早就忘記了,就在今天上午,父親呂布還提前送了他一匹西域汗血馬作為禮物,價值可遠比她手中的小小弩弓貴重的多。
次日一早,如意起了一個大早,想要去尋嚴超,答謝他贈禮之情,沒想到待她去時,嚴超早已經人去樓空,侍衛告訴她,嚴超統領早就在拂曉之前與公子呂幸一齊趕往軍營,早已離開了大半個時辰。
如意滿心惆悵,想要取軍營,可是今天她是重要人物,是今天的主角,母親還特意為她舉辦了一場宴會,邀請一眾名流相聚,共同為她慶生,又如何能夠放她離去。
如意清楚母親舉辦這場宴會的目的,宴無好宴席無好席,母親之所以舉辦這樣宴會,並不只是想為她慶生,更是藉此招來安邑城中的年輕俊傑,為如意甄選未來的夫婿。如意覺得自己就像是待價而沽的貨物一樣,被無數認識不認識的人翻來覆去的參觀,不由在心中十分抵制。
再加上昨天被嚴超的舉動擾亂了心神,一整夜都沒有睡得安穩,在宴會期間好幾次昏昏欲睡。
“怎麼,昨天沒睡好?”一個聽上去有些熟悉的聲音讓如意從渾渾噩噩中醒了過來,尋聲望去,說話之人她很熟悉,便是曾經與她並肩作戰過的陳海陳子慶,看到此人,如意不禁想起了黃承彥之女黃月英。
月英曾說此人與她訂婚,後來竟然嫌棄她生有雀斑,依此反悔,不再遵循當初的約定,使得月英到了十七歲還是無主之人。要知道如今新政,滿十七而未嫁女子,必會追究其父母責任,輕則杖責,重則牢獄,無可避免。
此人不顧先前許諾,置他人清白安危於不顧,只圖己心好惡,絕不是什麼好人!虧得自己以前還對他略有好感,以為他是一個通情達理的正人君子,沒想到人心不可貌相,還是她看錯了人。
幸虧自己當初拒絕了這人的表白,否則還不知會遭到怎樣的羞辱。
如今再看到他,如意只覺胃裡好不舒服,總有一些東西想要翻騰而出。
“你來做什麼?”如意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語氣冷若冰霜。
“當然是來赴宴啊,還能是幹什麼?”陳海故作灑脫的道。
“呵,登徒子,你少在這裡猖狂,待宴席完了,我必先和你清算月英的帳!”如意冷冷看著陳海,就像是看著一個十惡不赦的惡賊。
陳海臉色大變:“你都知道了?”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冥冥乾坤必有神靈注視,你多行不義,必不會有好下場的。”
如意曾在孟津小住一年,期間在神州學院求學,與黃承彥之女黃月英相交深厚。前些日子黃月英將她的難堪說與她知,實在讓如意震驚非常。
陳海雖與她有過短暫交集,可給她還是留下了不錯的印象,甚至曾有一段時間,還覺得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人,說話幽默舉止文雅,更兼反應才學皆都是上上之選。後來回到家中,每當母親都張羅著說要給她說親時,她腦海裡總會浮現出陳海的樣子,覺得以後的夫婿若是這個樣子也還不錯。
直到後來嚴超甘願為她擋下了刺客的致命一擊,那個雄偉的身影才深深種入瞭如意的心裡,才覺得未來陪伴一生之人,說什麼樣的話固然重要,可願意為她做什麼才更加重要。
當年她自己遠走兗州,只馬刺殺曹賊,緊隨而來的卻不是陳海,而是一向木訥的表兄嚴超,正是表兄幾次拼死相救,才讓她不至於失陷在曹操的大軍之中,平安返回了安邑。
往事歷歷在目,再加上月英的哭訴,這讓如意耗盡了對陳海僅存的一絲好感,一個人若是人品不好,是一個只顧自己,不顧他人感受的自私之人,那麼他到底是什麼原因已經不重要了。
如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教訓他一頓,然後離他越遠越好,今後老死不相往來也就是了。
“你跟我來。”陳海扯著如意的衣袖,想要將她拉出大殿宴會,找一個人少的地方單獨說話。
如意頓時大怒,抬手一揮,陳海只覺大力來襲,身不由己往後幾步,差點仰面摔倒,若不是行走在一旁的女仕好心扶了一把,陳海今日必會在宴會上出醜,然後淪為貴胄間的笑柄。
“公子還請放尊重些,這一次我不曾動刀劍,若有下一次,便不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如意聲音就像是冰封多年的寒冰,還冒著陰森森的寒氣。
陳海沒想到如意竟然如此決絕,只怕她方才的警告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不顧旁人紛紛投來的奇異目光,又上前低聲道:“如意不要誤會,黃家小姐的事還有許多內情,並不是你想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