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而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一句小詩從呂幸的心中冒了出來,這是他曾經聽父親念起過的,只念過一遍,就被他記在了心裡,竟與此時此刻的場景分外相似。
姐姐如意靜靜坐在屋脊之上,全神貫注看著天上的明月,眉頭緊蹙,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全沒有注意到屋簷下正在舉頭仰望的嚴超。
嚴超眼中神采迷離,此刻他仰面看著屋脊的如意,映著月色,尤其顯得出塵飄逸,就像是月宮中走出來的仙子一樣。只看了一眼,便被深深的吸引,再也無法自拔,這樣的感覺以前從沒有出現過,即便是他心甘情願為如意擋箭的時候,也只是職責所在罷了。
身為兄長,身為相府的近衛統領,他有責任有義務不讓如意受一點損傷。可是此刻的心情完全不同,他從沒有見過如意如此安靜閒適的一面,從來的風風火火的小妹妹,不知何時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這樣的卓越風姿,讓嚴超一時間心猿意馬,久久站在月下出神。
為了籌備慶典,嚴超從明日起將進入最後的嚴格演練,將在慶典之前再也沒有機會回到相府,他清楚記得,明日將士如意十六歲的生日,他特意連夜趕回安邑,便是要提前送上他的祝福,沒想到在這裡,嚴超看到了他一生都難以磨滅的一幕。
呂幸卻是很不高興,他原本邀請嚴超同行,便是想今天同回相府,沒想到竟被嚴超拒絕,說什麼有公務在身。可他自己竟然偷偷先回了相府,還在這裡偷窺自己的姐姐,一臉都是難以言說的奇怪表情。
“咳咳”嚴超咳嗽兩聲,打斷了這寧靜的一幕,嚴超像受驚的兔子,慌張收回目光,走到屋簷下,以免被如意發覺,然後才回頭一臉尷尬的看向呂幸。
如意也衝沉思中醒轉過來,看向廊道中的呂幸,皺眉道:“你怎麼回來了,不去當你的軍事參贊了?”
呂幸走到院中,嬉笑道:“姐姐可別管我的事了,大冷天的你坐在房頂做什麼?想的那麼入神,連有人在偷窺你都不知道。”
“你想說你在偷窺我?”如意沒好氣道。
嚴超一臉的驚慌失措,連向呂幸點頭哈腰,手忙腳亂比劃著禁聲的手勢,顯然是想懇求呂幸千萬別暴露他的行蹤。
呂幸正生著他的氣,故意視而不見,反而朝著嚴超大聲道:“龍城表兄你怎麼說?”
如意明顯身形一震,一躍從屋頂躍下,正好看見避在屋簷下神色惶恐的嚴超。
“兄長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回來了也不來見我?”如意的聲音裡並沒有一絲埋怨,反而有一絲隱約的喜悅,藏在話鋒之間,就連一向遲鈍的嚴超也聽得真切。
“我剛剛到,有些軍務要想君侯彙報,還沒來得及向小姐問好。”嚴超的話言不由衷,盛典演練的具體事務,呂布早已經交給了呂幸與龐統負責統籌規劃,並讓呂幸駐軍監督,全權負責演練的具體事務,根本就不用特意向他彙報,除非有什麼難以解決的要緊事務。
“可是演練上出了什麼難處?要不要我和你一齊去見父親,他還沒有休息,這時候應該有空閒。”
聽到如意回覆,嚴超更加窘迫,忙搖著手道:“不用了,我現在想起來,也沒什麼要緊事,既然小幸在此,我向他稟報也是一樣。”
如意這才想起來,呂幸還在自己身後,轉過身一臉疑惑道:“他能行嗎?”
呂幸早就被這兩人目中無人的舉動氣得夠嗆,這時聽得如意竟然懷疑自己,這還是親姐姐嗎?
“什麼叫能行嗎?請把嗎字去掉好吧?虧得我專程跑來為你慶生,你竟然這樣對我。以前求我寫作業的時候,叫人家小神童,如今新人勝舊人,就懷疑我能行嗎?”呂幸走到兩人當中,顯得憤憤不平。
“什麼新人舊人,真難聽,兄長與我們一同長大,何分新舊,與你一樣都是我的親人。”
如意說話明顯有些心虛,還不時偷偷看著嚴超的表情,哪裡還有平時的半點灑脫。
“得得得,看來我在這裡也只是礙眼,龍城表兄你繼續看風景,我先回了,有什麼事明天軍營裡再說。”
呂幸搖著頭,揮手向後擺著,再不理嚴超與如意,自顧往後院走去,他還要去向母親問安呢。
“小幸可是要去見夫人,我與你同去,我也好久沒向她問過安了。”嚴超只覺氣氛壓抑,從前能夠從容面對的如意,此刻竟然給他無窮無盡的壓力,讓他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只想迅速離開這裡。
“那我陪你們去吧,反正我閒著也沒什麼事。”如意不無不可的道,看樣子她似乎真的很閒。
“別,大晚上的,內院很不方便,表兄你還是明天再去吧,告辭!”
看著呂幸揚長而去,嚴超一時愣在原地,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的罪過呂幸,不就是先前撒謊不與他同路嘛,不至於這樣吧?不說自己從小在相府長大,即便是身為近衛統領的他也沒有到避嫌的地步吧?
“兄長往何處去?”如意見他呆立原地一動不動,不由遲疑問道。
“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再去向夫人問安。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大冷天的別往高出爬。”說完便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如意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她原本正想著明天就是生日,可惜弟弟與表兄都不在家,只有自己與父母過,未免太過孤單,正想的出神,沒想到弟弟與表兄相繼出現在她的面前,就像是專門趕回來為她慶生一樣。
她壓抑著心中的喜悅,就想聽到一聲祝福的話,可嚴超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半句,怎能不叫如意心灰意冷。
明天開始便是為期三天的演練排演衝刺期,嚴超與呂幸必然要在明早趕回軍營,自己的生日終究還是隻她一個小輩自己過了。
正失落間,忽見嚴超驟然回頭走了回來,取出一把精巧弩箭,雙手奉到如意麵前,紅著臉結結巴巴道:“玲綺生辰快樂,這是我親手砍伐的桃木,請最好的匠人,按照黃大師的圖紙,專門為你定製的弩箭,希望你能夠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