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幸自從從學院結業之後,便被冊封為世子,這兩年幾乎都停不下奔波的腳步,北到燕雲之地,南至長江之濱,無論是西風瘦馬的河套古道,還是風雅傳承的齊魯大地,從南至北從東到西,只要呂布所踏足過額地方,都有呂幸巡視的足跡,就算是呂布沒到過的地方,呂幸也幾乎是丈量了大漢所能夠直屬的所有土地。
確立了世子的地位,自然就有一班走得近的大臣部將,就像鍾毓與秦朗,他們在年齡上也就比呂幸大了幾歲,早在他們幼年時,便已經有些交情了。如今呂幸參政,他們這些無關緊要的底層軍官,自不會有那麼許多顧慮,平日裡便與呂幸走的很近,或明或暗事實上都被當成了世子的忠實黨羽。
就在月前,世子呂幸從揚州返回,結束了他長達兩年之久的巡視生活,終於回到了安邑城。在這兩年之中,呂幸幾乎是在馬背上渡過了大部分的日日夜夜,這讓他原本身上固有的文弱氣質消散了大半,看上去總算有了幾分英武的味道。
呂布欣慰之下,便決定為他舉辦加冠之禮,就算是認可了他這兩年的努力,也意味著呂幸終於由一個少年人,變成了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成年人。
加冠禮就定在半個月之後,也就是臘月十七日,正好是呂幸的二十歲生辰,而且再過不了幾天就要過年了,這也是呂幸之所以趕在臘月之前回來的原因之一。
“稚叔兄既然有公務在身,那我們就此別過吧,莫要誤了世子的加冠大事。”秦朗抱拳正色道。
“無妨,我此去是去城外送請柬,此時也沒有什麼要事,要是元明兄不介意,我們可同往。”鍾毓看了看一身大膽裝束的曹霞兒,還是詢問了秦朗的意見,熟歸熟,就算秦朗的住所與他回王府同路,卻還是問清楚的好,畢竟人家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甚好,我正有此意!”秦朗當然不會有什麼異議,這時酒樓夥計牽來兩人坐騎,秦朗示意嬌妻曹霞兒,上馬與鍾毓同行。
而他們不知道,此刻的胡記酒樓之上的二層雅座與三層貴賓間中,各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兩雙眼睛神態各異,其中意味令人回味無窮。
三人策馬並肩緩行,路過東街巷口,秦朗不禁有感而發:“當年晉王失蹤,安邑城陷入一片大亂之中,你我當時便在這裡相識,時間過得真快,這一轉眼就好多年了。”
鍾毓一愣神,沒想到秦朗會突發感慨,這也太不合時宜了一些,但他素有教養,只得順著秦朗的話道:“不錯,那時候你我身份有別,你是城中巡邏守衛,而我也僅僅是個相府侍衛,而如今你已經是鎮守一方的將軍了,而我卻還是一個王府的侍衛統領。”
“稚叔兄過謙了,你家學淵源深厚,又是晉王親近之人,遠不是我這等粗鄙之人能比,當年若不是大小姐賞識,我只怕還是混跡在一群小卒之中的無名之輩,而兄臺你卻遲早能夠一飛沖天。”秦朗確實有些感慨,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別人。
就在兩年前,完成學業的呂如意奉父命成婚,嫁給了自己的表兄,如今已經是西涼守備大將的嚴超將軍。秦朗只記得,那一日的婚禮舉辦的無比盛大,整個安邑城的百姓都自發的走上街頭,為晉王的女公子送上真心的祝福。
和許多安邑城的青年一樣,秦朗同樣是如意的仰慕者,但他知道自己的斤兩,因此一直都把這份情誼埋藏在心底,就算在兩年前她成婚的那一日,秦朗也只能默默的上自己的祝福。
在那之後,秦朗也終於迎來了自己的幸福,可即使如此,兩年後的今天,每一次經過這個長街,他還是忍不住想起曾經的點點滴滴。
鍾毓這才有一些瞭然,如意成婚的那一日,幾乎是整個安邑城年輕人的災難日,他們夢寐以求的女神,集美貌智慧和武功於一身,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女人終於成了他人婦,這怎麼能不叫人感慨唏噓,就是連自命風流的鐘毓也還是有些遺憾的。
“咦,夫君識得大小姐,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曹霞兒驚歎道,她身為女子,又是一個豪爽的性格,自然是如意的鐵桿粉絲,可她終究出身不高,沒有太多的機會能夠接觸到如意,僅有的幾次見面的機會,也是在人群中遠遠的看了幾眼,如今聽秦朗提起,一時間就只剩下驚歎了。
“何止認識,你這個夫君可是當年大小姐之所以能夠迅速平定安邑之亂的得力助手呢,只不過他只是因為跟你父親走的太近,這才受了牽連,遲遲沒有被重用,否則今日的成就只怕更加不可限量。”鍾毓的話雖然有些誇張,卻也道出了秦朗確實與如意有過一段主下之誼。
“那可太好了,聽說大小姐已經從長安趕回,來參加世子的加冠之禮。到時候夫君可千萬要為我引薦,要是能站在她身邊一會兒,想想都幸福呢。”曹霞兒雙眼放著光,一臉虔誠嚮往的神態,最後的一句話已經是陶醉狀的自言自語了。他夫君的後來遭遇她早就一清二楚,這時候可顧不上關心那些事。
“行了,不說這些了。王府也快到了,稚叔兄我們就在這次告辭吧。”秦朗看見自家娘子這一臉憨態,頓時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好歹都是已經成了婚的人,一點都不穩重。
“元明兄請!”
秦朗也不謙讓,策馬引了嬌妻賓士而去。
鍾毓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還有斷斷續續的言語隨風傳來。
“我剛才說的話你要記得,要放在心裡去。”
“知道了,到時候為你引見大小姐,不過那也要我能見到再說。”
“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好。”
鍾毓搖了搖頭,女人這麼可怕,他家中已經催促他成婚,可在他看來,還是再耍兩年再說,他可不想成為像秦朗一樣的悲劇,想當年英雄年少叱吒京都,雖比不得王孫貴族,那也是年輕一輩屈指可數的風雲人物,這如今都變成啥了,可悲啊。
收拾好心情,鍾毓還要回王府覆命,這次之所以要讓他這個侍衛統領親自出馬,幹這種送請柬的粗活,只是因為對方身份非同一般,便是城外杏林寺的長老主持摩裡耶。鍾毓也不知道這種稀奇的宗教為什麼會這麼深受歡迎,幾乎風行安邑周邊,甚至整個幷州,就連晉王似乎也頗為青睞。
這個時候的佛門教義還並沒有完全融入華夏的文化之中,因此並沒有廣為流傳。鍾毓深受儒家文化浸染,當然對這種異族學說不以為然,但呂布作為後來人,甚至佛門在後世的影響地位,幾乎化身成了華夏文化的一部分,為後世的百姓提高了不少幸福感與心靈上的寄託。因此,他在幾年之中允許佛教徒四下傳教,並讓官府資助興建寺廟,這可比民間的異教邪說好多了,至少不會引起民亂。
在這麼重要的場合請大和尚來雖然有些不妥,但他們來也只是個過場,打一打廣告也是好的嘛。
鍾毓快馬回到王府,已經有門吏焦急等待,見他以來立馬匆匆迎上道:“統領怎麼才來,晉王已經等你許久了。”
“可是有什麼事?待我先向世子覆命,再去見晉王。”送請柬是呂幸下的命令,他自然要先向呂幸覆命才是。
“復什麼命,來不及了,快隨我先去見晉王,拖延了大事,可不得了。”
門吏一臉焦急的神態,不禁讓鍾毓心裡咯噔一下,這才走了半日,莫非府裡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不成?心中難免惶惶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統領快隨我來,去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