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秦姨娘母子關了三日,葉崇文做主讓人將她們兩人送去了一個偏僻的田莊。說到底,這便是將他們棄了。無用的婦人跟庶出的兒子,棄之如敝屣似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葉崇文的做法卻仍舊叫許多人膽戰心驚。
竇姨娘沒了,秦姨娘被送去了田莊,估計這輩子也就只能在那老死了。如今就剩下個楊姨娘又是眾人眼中再老實不過的人,賀氏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暢快。
可轉念一想,這一個個又似乎都是折在葉葵手裡的,就又叫她高興不起來了。
對她而言,葉葵才是眼前最毒辣的那根刺。葉葵能將竇姨娘幾個拿下,誰知道何時就將她拿下了呢。如今看來,她本以為天衣無縫的事似乎也並非那般安全。可沈媽媽死了,翡翠被她遠嫁了,還有誰能知道當初的那件事?
一想到那件深埋在她心裡的事,她便不由想起了葉昭。真真是輕而易舉地便被葉葵給挑撥了啊!想當初,葉昭離間葉葵跟葉殊,還費了好大的工夫,可那人卻像是完全不費吹灰之力,輕輕鬆鬆地便成功了。
溫遠不能不死,可這一幕也絕不該被葉昭看到。
明明不可能是他的孩子,可葉昭卻似乎怎麼也不願意相信真相了。可比真相埋藏得還要深沉的那樁秘密,她又是不論如何也不能告訴葉昭的。一時間,前路像是被堵死了。
進也不是,退也不行。
賀氏重重一拍桌子,被堅硬冰冷的桌面反震得手掌發麻。
她突然站起身,可才邁開步子她卻又重新坐了下去。不行!統統都行不通!
她不能讓那個小賤人這樣囂張下去!否則,遲早有一日,她會跟秦姨娘都竇姨娘一樣折在她的手裡。葉明煙、葉明珠、葉蒙……不論哪一個想要害葉葵的人,都反被重重咬傷了。
如今秦姨娘跟被打了個半死的葉蒙被送往了田莊。葉明珠卻仍舊瘋瘋癲癲的什麼也不知道。若是有朝一日她清醒過來,她是否會恨毒了自己?若非她借用葉明珠想要來轉移葉葵的視線,鶴壽堂的那場火災裡被燒燬了容貌的人又怎會是葉明珠?賀氏只要一想到葉葵嘴角噙著嘲諷的笑意站在那看向自己的神情,就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打她兩巴掌才能舒坦!
可是葉葵身邊有個秦桑大天王。
賀氏敢肯定,若是自己衝上去想要扇葉葵的巴掌,秦桑定然會毫不留情地反手拿下自己。
所以在葉葵面前,她根本就沒有絲毫機會擺出母親的架子來。因為葉葵跟她的丫鬟都根本就沒有將她放在眼中!
越是這樣被蔑視,賀氏便越是恨。可越是恨,她便越是想不出萬全之策來。何況還有個葉昭的事在那令她始終心神不寧。若不能先解決了葉昭的事,她根本無法專心致志地對付葉葵。
日子猶如白駒過隙。倏忽間她便要出嫁,難道真的要等到她出嫁的那一日才動手嗎?!
賀氏這般想著,卻還是要為葉葵盡心盡力地籌備嫁妝。心中愈發惱火。然而,她只能等著,等著好的時機出現。
這麼一來,鳳城便入了秋。
入秋後,大閘蟹便從南邊跟著漕船運上了鳳城。
秋天螃蟹肥嫩鮮美。最是惹人嘴饞。可葉家二房的人除了葉葵外,竟是誰也沒有那個心思吃蟹了。葉崇文家宅不寧,日日愁眉苦臉。又加之幾個妾室都接二連三地沒了,正室夫人又是如今那樣的一張臉,他更是看也不願意看,這般一來心情便愈加不好了。
葉葵卻樂得逍遙。跟著流朱公主吃喝玩樂,好不自在。
事情開始呈現出了兩種極端的境地。
二房上頭愁雲慘霧瀰漫,葉葵的生活卻是一派風光月霽。
葉殊收了心思念他的書。倒是同葉渝走得近了些。他雖然已經明白了許多事,可跟葉葵之前到底是有了心結,兩人如今見了面會說話會互相關懷幾句,可再往深裡去卻是一點也沒有了。
這樣的日子,說起來倒是難得的安寧了。
玉溪姑姑跟著葉葵也有幾個月了。如今也算是看出了她的手段,明白過來這人比起在裴貴妃面前露出的面目更加囂張猙獰。心裡不由想要挫挫她的銳氣。可她還沒來得及出手,忽然有一日便覺得渾身乏力起來。
她身子向來康健,乍然成了這般模樣,不論叫人怎麼想都覺得古怪。可是玉溪姑姑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平日裡的吃穿都極小心,應當不會被人有機可乘才對。可她哪裡知道,她日日都要接觸的人只有葉葵,而葉葵身上佩戴的那隻香囊裡裝著的東西一日日散發出來,終於滲透了她的身體。
有毒的東西,哪怕先服了解藥,那也是極傷身的。
可葉葵卻不惜傷己之身來害她,玉溪姑姑壓根想不到這上頭去。
病來如山倒,中招之後也一樣。沒多久,她便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快要沒了。葉葵自然不會就此不理,她特地去請了大夫來為玉溪姑姑看病,又讓人將事情告訴了裴貴妃。可是玉溪姑姑這一病便再也沒有起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