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月唇角扯了一抹淺笑,淡淡的,帶著幾分俏皮,可眼眸裡毫不掩飾的夾雜著狡黠之色,“顧側妃這般害怕作甚?我只是來看看你。聽說你懷了小王爺的孩子,遭小郡主欺凌,險些連孩子都沒保住……”
說這話的時候,靳月蔥白的指尖,輕輕戳在了顧若離蓋著被子的小腹處,“是在這裡嗎?”
“你……”顧若離瘋似的挪動身子,用厚厚的被子,死死裹著自己,緊貼著床壁瑟瑟發抖,“你別碰我的孩子,這是小王爺的孩子,你若是敢、敢輕舉妄動,小王爺不會放過你的,他會扒了你的皮!”
靳月笑了,“燕王府需要這個孩子,我當然不會動,畢竟這是一條人命,我靳月縱然殺人無數,但也只殺奸邪之輩。”
“那你到底是什麼意思?”顧若離怕極了現在的靳月,只覺得她的眼神……在夜裡泛著幽狼般的冷芒,讓人不敢直視。
靳月頗為無奈,“你此前一口一個姐姐,不管是失憶的我,還是還沒去死的我,你不都是尊重有加,分外親近嗎?如今這是怎麼了?難道說,此前的溫良賢淑都是裝的?”
“我現在懷著孩子,身子不太好,不敬之處,還請姐姐見諒!”四下無人,顧若離委實不想裝,可想到自己懷著孩子處於弱勢,只能軟下身段,哀哀慼戚的開口,“姐姐,你怎麼會在這兒呢?”
靳月眉心微挑,想來是顧若離被“禁足”之後,底下人白你都不拿她當回事,以至於她已經不能第一時間得到外頭的訊息,又或者,是顧若離刻意偽裝。
“小王妃的位置不是空著嗎?我得回來摸摸那位置,是不是還燙的。”靳月慢條斯理的替她捋直被褥上的褶皺,“你一直想要的位置,我曾經視若珍寶,現在……心境早非,已然不在意了。只是這位置,就算給了你,你也未必有命坐!”
顧若離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愈發用被褥裹緊了自己,“你是不是……”
“那麼害怕做什麼?當年你還沒進府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這兒了,也沒見著你害怕過,怎麼現在入了府,反而不自在了呢?”靳月搖搖頭,“這不就是,太見外了?”
顧若離慌了神,“你都記起來了?你都記得了?”
“很奇怪嗎?那本來就是我生命裡的一部分。”是的,是她的一部分,哪怕並非是好東西,也是她不可或缺的。
顧若離張了張嘴,可她還沒出聲,靳月一個眼神過來,她所有的聲音瞬時咽回了肚子裡。
“喊救命?”靳月的眉心狠狠皺了皺,方才的笑意,此刻業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瘮人的詭譎冷笑,她徐徐起身,隨之散開的涼薄寒意,如同冬日枝頭的寒霜雪。
凍得顧若離,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唉!”靳月身子前傾,胳膊撐在了床榻上,如同蟄伏在午夜裡的幽狼,隨時都能咬斷顧若離的脖頸,事實上,她的確這麼做了。
修長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鉗住了顧若離的脖頸,那纖細而白皙的脖頸,彷彿只要靳月稍稍用力,就能當場捏斷。
“放、放開我……”
顧若離滿腦子都是“窒息、死亡”這兩個字,她覺得現在的靳月簡直就是閻羅地府來的勾魂使者,是來要她性命的,為的就是報復她,昔年奪走宋宴的寵愛。
大概是覺得無趣,靳月手一鬆,顧若離便如同喪家之犬般,癱伏在床榻上,她掩著發紅的脖頸,止不住的咳嗽著,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真像是一條快渴死的白眼魚。”靳月立在床榻便,冷眼睨著她,如此居高臨下,這般桀驁孤冷,“你的孩子,怕是要保不住了!”
顧若離面色漲紅,唇色發紫,“你胡說什麼?這是小王爺的孩子,小王爺不會讓他有事。”
“我說的是你!”靳月只覺得嘲諷,自己當年怎麼會蠢成這樣,以至於是人是鬼都分不清楚?顧若離的確生了一副好皮相,可自己身經百戰,按理說也該能看清楚,皮相底下的汙穢,怎麼就……
想來很多事,只有到了這個年紀,經歷過這麼多事之後,才能擦亮眼睛,看到曾經邁不過去的坎兒,原不過一道細繩般的寬度。
顧若離眸色猩紅的盯著她,一副梨花帶雨,受盡委屈的模樣。
“你為了懷上這個孩子,沒少偷偷吃藥吧?”靳月音色沉沉,“七日斷腸散之毒能解,但是極傷女子之身,是以這麼多年,饒是宋宴百般寵愛你,你也沒能為他生下一兒半女。”
顧若離心頭直顫,“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這話便錯了,我跟你……不一樣!”靳月才不會告訴她,九尾草能解奇毒,能剋制七日斷腸散的陰毒,像顧若離這樣佛口蛇心的女人,理該斷子絕孫,“你強行有孕,是因為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知道什麼叫虎狼之藥嗎?需要我解釋?”
顧若離瞪大眼睛,“你、你什麼意思?”
“為了讓自己能在燕王府站穩腳跟,你無所不用其極,以至於搭上了卿卿性命。”靳月笑得溫柔,“顧側妃,我現在正式通知你,你……死定了!”
大概沒料到靳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顧若離僵在當場,心裡有些慌亂,彷彿是最不願想象的事情,被人狠狠的揭開了表皮,已然拋棄了所有的端莊賢淑,“你放屁!” “信不信在你。”靳月嘆口氣,“我今兒過來,就當是……瞻仰遺容了!”